火神对待敌军叛党,纵然不是义正辞严,也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划清界限。
他此言一出,那二人也忘了逢迎或是顶嘴,讶异地抬起头来。
旭凤只是望着湖中。
青莲茂盛,遮尽水波,却不入他眼。
他满心只能想到,上次我来这里,润玉还是在的。
上次我自天界归来,他就坐在这湖边等我。
伤情在心,说出的话也有几分木然。
“我细细思量兄长之事,只觉得恐怕是被父帝与固城王旧日恩怨牵累。”他任花色盈眼,道,“于私,我为人子。于公,若有人追究父帝早年旧账,我却也不应阻拦。如今焱城王保管陨魔杵不力,收治穷奇残毒不力,虽然祸事不自他起,怕也已失人心。只要于卞城王无损,固城王要如何翻覆夺位,旭凤皆不阻拦。”
旭凤此前没少坏他好事,说不阻拦,虽然听来投机,却也是份不小的助力。
固城王是识时务之人,揉了揉自己尚在发烫的喉咙:“火神殿下有何条件?”
“寻一时机,陈兵忘川。”
固城王一愣,与隐雀对视一眼,疑道:“火神殿下莫不是引我自投罗网?”
“你本就想如此,何须我引,”旭凤道,“你我皆想清算旧账,两全其美罢了。至于隐雀长老——”
“臣在。”隐雀又是一拜。
旭凤转脸看瞥他一眼,轻笑一声。
“母神失势,便是穗禾失势,鸟族仍要倚仗真才实干之人。”他扶他起身,“现下,劳烦长老帮我寻个地方。”
“听凭殿下吩咐。”
旭凤凑在他耳边,说出临渊台上所闻,锦觅取来玄穹之光时,润玉前去寻她的处所。
“蛇山。”
4.
彦佑化作一条细小青蛇,攀着岸边莲茎,躲在叶子下面,下巴搭在岸上。
火神那厢教训完了鸟族和魔族的二人,又不知在谈什么,密谋甚久。
彦佑待那二人幻形离去,便从岸边蹭去,展了身形一甩尾巴,溅了旭凤一身水。
旭凤抬袖挡了挡,望见是他,欲言又止,只默默看着他化成人形。
这几日彦佑不曾来天界,他也不曾去过太湖,两方似是心照不宣。
太湖哀痛一阵便生活如常,无人念念不忘,无人筹谋报仇,天帝才放心些。
彦佑上下打量他一身白衣:“几日不见,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临渊台上他一心探究润玉过往,心无杂念,逃过天罚耗损。只是观心咒本为禁术,任他如何取巧,也难免费力伤神。
“你为何来此。”旭凤问。
彦佑方才见他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往来,本不想再理他。可见他如今苍白失神的样子,又于心不忍,想积点德。
反正他如今也和润玉一样有些乱七八糟的心事了,索性让他们乱成一对。
“此处应龙灵力久聚不散,我自然来捞些便宜。”彦佑凑近两步,低声道,“我捞得辛苦,不过如今……换作你捡现成了。”
旭凤闻言瞠目,一把攫住他的手臂:“你说什么!”
他不复方才咄咄逼人,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生怕彦佑戏耍于他,但就算是被玩弄,又怪不得别人,生不得气,只能更加伤心灰心而已。
彦佑道了声扶稳,便与他幻形往太湖去。
旭凤心知,润玉若有残魂,想来不会留恋天界。
可太湖是他故乡……
思及此,心跳便止不住地快起来,脚下却只敢随彦佑亦步亦趋。
“他守孝结束,返回天界之前,留了人鱼泪在此,”彦佑与他走在通往笠泽的步道,“他说,他无法像在洞庭一般留下千年灵力,但也不愿就这样厚此薄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