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润玉不忍袖手旁观,旭凤就拉着他出门躲清净,在山中随走随歇。
润玉不排斥如此漫步,他如果待着不动,很容易就会睡着。不得不承认,旭凤或许是对的,他如今气力不济,神智涣散得越发明显。
润玉不是超脱之人,也怕吃苦,觉得若是活得狼狈费力,倒不如直接死了痛快。可如今他每次醒来,都有旭凤在身边,身上暖意融融,让他觉得若是病入膏肓还这样舒服,那死前多苟延残喘片刻也没什么。
而且就算自己死了,旭凤也不会伤心。他能迎回在等的那个人。两相释然,不必担忧来日,眼前岁月才能专心安闲。
如此过了两月有余,山门前出现一人,一袭青衫,英俊风流得有些扎眼。是彦佑来访。
他从山门走到观外,念着石清观的匾额,迈步而入:“清石,润玉,的确是有缘分。”
寰谛凤翎留在了太湖,院中旭凤正用一截红线幻成褐木发簪,交给润玉,感应到他气息,已转身来看。彦佑没搭理他,直往润玉面前凑去:“美人儿所言不虚,你长得真可爱啊。来让哥哥亲一口。”
旭凤尚未发作,润玉已躲到了他身后:“我不会也欠了你情债吧。”
“啊?”彦佑眨了眨眼,“也?”
他看看一脸无辜的润玉,又直起身看看旭凤,作恍然大悟状。
“道貌岸然!暗度陈仓!”彦佑抱着手臂,摇头谴责,“我要回去跟大殿告状。”
“你有事说事。”旭凤一脸理直气壮,反正正主他也亲过。
“我正事可多了。”彦佑唤了一声正在好奇端详发簪的润玉,“小道长,这人借我一阵,很快还你啊。”
润玉看了看旭凤,见他点头,便也点头回应,又低头去琢磨簪子。
二人漫步山中野径,任露水沾衣。彦佑道:“他让我转告你,若嫌拖沓,就早点了结吧。”
旭凤轻笑一声,只摇头道:“他作主的事里,有几件是对自己有好处的。”
主魂转生不同于渡劫,渡劫时三魂七魄皆在,心智健全。如今只余一魂,如何能再遭悲愤惊怒折磨。就算润玉认为自己受得住,他也不可能下手。
彦佑望他一眼,挑了挑眉:“嗯——我看你正在兴头上,也舍不得。”
“荧惑之灾前,最好还是维持现状,只当夜神已死,”旭凤未理会这调侃,“否则父帝母神怕是又要归罪于他。”
“现在他们总该没空内斗了,”彦佑道,“自固城王招降卞城王,天界与魔界皆在屯兵布阵,你总不会不知。”
“难为你自诩洒脱,倒要为天界操心。”旭凤道,“你且让他放心,我不会自作主张去阵前送命。”
他从未想要真正的战争,只是要看两方如何野心膨胀,挤压碰撞出些六界皆知的动静。
隐雀前日化作飞鸟来此,还陪润玉玩了一会,装作灵智未开的呆傻模样从他手心啄食玉米粒。
当然这是旭凤要求的,隐雀此来本是为了报告探查到的蛇山方位。
蛇山亦在六界之内,万年以来有些事情也当告知,做个了结。
彦佑耸耸肩。如果不是对凡间闲事有些兴趣,这一趟他本也不会来:“还有,我和月下仙人去缘机仙子那里翻命簿,没找到大殿,不过翻到了他弟弟。此人前世行善,今生有灾,但遇贵人庇佑,能否极泰来。”
一听就是要靠哥哥挡灾的命。旭凤不置可否:“润玉今世还未见过家人,不知他们……”
说话间,身后传来枝叶拨动之声。
两人回过身去,见是润玉。他发间已是旭凤所赠的簪子,手中却多了个银制的长命锁。
“你们可有见到一个少年经过?”他问。
“未曾。他丢东西了?”旭凤问。
润玉看了看长命锁,递给旭凤:“他把这个塞给我就走了……他管我叫哥哥。”
旭凤:“……”
彦佑:“哎,亲弟弟果然生来就是来讨债的。”
旭凤面色不善,只看向润玉:“他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润玉回想片刻,摇了摇头:“他只说想来见见我。我总觉得,是他家中要有变故。”
“如此俗物就让你认了个家,太不值钱了吧。”彦佑道。
“倒未必是俗物。”
旭凤以双指点上锁身的“玉”字,稍催灵力,便有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