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穆姑娘,所以请你原谅我的私心。深恩重义,难以为报,只能祝福穆姑娘一生平顺,无灾无难。”
“闫青城敬上。”
***
“你说,闫公子跳进瓮里那一刻,真的没有后悔过吗?”看她将信小心叠好重新装进信封,穆瘸子试探着问了一句。
穆小午将窗帘揭开一角,望着外面碧蓝的天空,此时已是秋天,山间的草已泛起了点点黄意,给绚烂的秋色增添了几分凄凉。
“别人或许会,但闫青城不会。”
穆小午笃定地说出这句话,她曾数次梦到过他站在老瓮前的样子,漆黑的汤药上,映出他唇角那缕似乎永远都不会消散的微笑。
“穆姑娘,请等一等。”
马车后面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穆小午回头,看到襄贞抱着嘉言急匆匆朝马车追来,便赶紧命车夫停下。
“穆姑娘,”襄贞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扒在窗口上,“穆姑娘,你......青城可曾联系过你,他一走几月,全无音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嘉言好了,我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却不知该到何处寻他。”
“没有。”穆小午没有半分犹豫地说出这两个字,可是,在看到襄贞刹时黯淡下来的脸色时,她又加了一句,“我相信闫公子他不会走远的,因为,他舍不得你们。”
襄贞眼睛一亮,“真的吗?”
“娘亲,我早就告诉你了,小叔叔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我昏睡的时候梦到过他,梦里他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嘉言说得极为肯定,然后又将目光转向穆小午,细声细气地接着道,“姐姐,前几日你问我念珠的事情,我因为刚醒,一时记不起,不过方才倒忽然想起来了一些。”
“念珠是从哪里来的?”听了这话,穆瘸子也忙将脑袋从窗口挤了出来。
嘉言扬起脑袋望向天空,慢慢道,“念珠不是邪祟的,是邪祟在山谷里发现的,它挂在一具干尸的手上,似乎镇压住了他们的魂魄。后来,邪祟将那串念珠取下,想用它来对付姐姐你,可是刚摘下来,我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他说什么?”穆瘸子身子猛地一凛。
“月亮出来了。”嘉言瞪大眼睛,一字一句道。(红玉汤完)
第一章传书
鲁城盛产风筝。
风筝,又名木鹞。
匠人们用竹、木扎制骨架,丝绢或纸蒙面,手工绘画。看似简单,却蕴含着复杂精妙的技艺,含“扎、糊、绘、放”四步。
绑扎之前需选料,通常用来扎制骨架的材料有毛竹,藤白木条,芦苇和云杉木条等。以毛竹为例,一般要经过选竹,破竹,削竹,修竹和弯曲成型五道工序。骨架结扎完成后,接下来要把彩绘的纸或绢丝糊在上面,称为“裱糊”。
鲁城的风筝不重自然形似,而求以形写神,于鹤、燕、蝶、蝉各类外,兼作种种人物,奇巧百出。
风筝制成之后,最后一步便是放飞。每逢风稳气爽之时,城郊外,河水泮,沙滩上,游人杂沓,各携线轴,竞放风筝,互相比试,好不热闹。
不过,这城中,有人制作风筝,却是为了另一重目的:传书。
袁蔚站在自家园中,抬头望向墙外那方逐渐变黑的天,眼中的希望也随着天色慢慢黯淡下来。风稳天朗,月明星稀,这么好的天气,风筝为什么还不来呢?
小丫鬟翎儿从屋里走出来,小心地左右看看,这才走到袁蔚身边,轻声劝慰道,“小姐,回屋吧,现在天冷了,晚上露水重,小心冻坏了身子。”
袁蔚呆呆地站着不动,稍顷,眼角滚动下一串泪珠来,“翎儿,它几天没来了?”
见袁蔚这副模样,翎儿心中忽然腾起一团火,于是气鼓鼓道,“小姐何必为了他这样的人弄坏了自己的身子,风筝不来就不来,咱们还不稀罕他那封破信了......”
“以往,他每隔三日就会用风筝送封信进来,可这次,为何间隔这么久了呢?”袁蔚自顾自说着,像是没听到翎儿的话一般,“他该不会是病了吧?翎儿你明日出去打听一下。”
翎儿知道自己劝不动,于是心里嗟叹一声,敷衍道,“好,我明儿就出去打听,我们现在回房好不好?菜已经热了几遍了,您多少要吃一点。”
袁蔚轻轻摇头,“我要在这里等,我记得有一日,他事多缠身,戍时才把风筝放起来的.....”
“好,那小姐您就在这里等着,别说戍时,就是等到亥时、子时,看能不能把风筝等过来。”翎儿已经劝了她几日,可次次都无功而返,所以现下竟也是恼了,于是咬牙赌气丢下一句后,转身朝房内走去,一边走一边也不争气地落下泪来。
袁蔚和陈用相识于两月前,那天,翎儿陪袁蔚到郊外踏秋,两人刚走到一座木桥上,袁蔚就被一只从天而降的风筝砸中了肩头。
袁蔚没有伤到,却对那只砸中了自己的风筝产生了兴趣,它是一只软翅蝴蝶,不同于传统风筝的上下分开的蝴蝶翅膀,它为活翅,固定骨架。放飞之后,翅膀便一张一弛,栩栩如生,远望去仿若一只真正的蝴蝶在空中飞舞。
“不知是何人有这样一双巧手,竟能做出如此逼真的风筝?”袁蔚正拿着它赞叹,风筝的主人就出现了,他就是陈用。
陈用是个年轻书生,与袁蔚年纪相仿。两人相见,袁蔚还未怎样,陈用倒先红了脸,若不是翎儿指责他的风筝伤到了她家小姐,陈用估计在桥上站到天黑,也憋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