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的一声,赵子迈看见林中窜起一道火光,方一点着就直冲天空,连树梢的叶子都被烧得蜷曲了起来,发出“滋滋”的声音。
“这火怎生烧得这样大?”
“快灭火......快......”
“来不及了......啊......啊.......”
耳旁传来声声惨叫,夹杂在“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将这片火光冲天林子衬托得如同人间炼狱。
“怪不得这里的树木比别处稀疏许多。”赵子迈看着那一个个挣扎在火光中的人影,发出一声来自于心底的唏嘘。可是紧接着,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踉跄着朝后退了几步。
他看见,大火的不远处还站着一队人,为首的那个骑在一匹马上,神情漠然地看着还在火中垂死挣扎的身影。他们身上的军服,和深陷在火海中这些人的一模一样。
“将军说了,要镇住木鹞,一要修葺坟茔,二要桃木锁灵,可除此之外,还需有人陪葬。你看旁边那几座侧墓室,就是给他们修的,可怜了这几个傻子,到死都没明白。”马上的那个人如是说。
“所以您虽早早参透了他们的心事,却没有阻止。”一个兵士接了一句。
“与其我们自己动手,倒不如让他们自寻死路,毕竟都是我的手下,我也不想落个手刃兄弟的骂名。不过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自己笨,这种邪物都有自己的命门,怎么可能被一把火烧掉?”
“大人说的是,您看,木鹞还完好无损,连外面的桃木箱子都没被烧着......”
伴随着这个怯怯的声音,赵子迈又一次朝火光望去,果见那双黄色的眼睛正从打开的箱盖上端望着自己,鲜红的瞳孔比火焰还要耀眼。
“看到墓门了。”穆小午的声音仿佛从天外飘来,落到他耳朵里,倒显得不那么真实了。
赵子迈打了个哆嗦,冷汗顺着额角岑岑落下。他眼前的幻象消失了,没有火光熊熊,没有怀着鬼胎的将领,更没有那双澄黄的眼睛。越过层层人群,他看到了一片覆盖着青苔的墓群,呈三边形分布,最前方那座大墓的墓门开了一条缝,像被人劈了一刀似的,露出里面幽幽的黑。
“就是这里了,”走在最前面的穆小午站住不动,回头望向赵子迈,诧异的目光在他没有血色的脸上转了一圈,终是没有开口多问,只道,“赵公子,这就是那片墓,最大的墓室中有一口桃木箱子,想来应该就是木鹞的藏身之处。”
“不用想,一定是。”赵子迈回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公子,你们躲好,为防万一,我还是让铜针先去探探路,如果那东西还在墓室中就不好了。”话落,穆小午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根铜针,她将它朝前方掷去,那针便拖着长尾蜿蜒前行,如一条极细的小蛇,“呲溜”钻进两扇墓门中间那条漆黑的缝隙中。
第二十四章将军
见铜针进去,后面的人全部躲了起来,有的藏在树干后,有的干脆趴在地上,躲在厚密的野草中。木鹞一晚连杀了几人,官府的人都怕了,所以即便赵子迈推测它现在不在墓中,众人还是提起了千万个小心,早早藏身起来。
穆小午蹲在赵子迈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墓门漆黑的缝隙,嘴里却轻声问道,“公子方才看到了什么?”
“太子死后,它被叛军抓了,侯景知道它是个邪物,所以便专门打造了一口桃木箱子,将它封在这墓室中。”稍稍顿了一下之后,他接着道,“后面那些小墓里埋着想一把火烧掉它的士兵,那些人都成了它的陪葬。”
穆小午蹙起长眉,“所以后来,它被袁昌黎发现并放了出来,木鹞为报答袁昌黎,便为他运送福寿膏,以此敛财?”
“应该是这样,不过袁昌黎也是二道贩子,他手上的货也是从洋人那里得来的,所以即便这次我们抓住了他,不截断源头,也是无法断了后患的。”
这话穆小午听得似懂非懂,不过现在她也没时间去想明白了,因为铜针已经从墓门的门缝中飘然而出,它后方的白线,像雪片一样莹白,丝毫没有被污邪沾染的痕迹。
“它果然不在这里。”穆小午将铜针握在手心,心中稍稍释然,可转念一想,她又疑道,“怪了,袁昌黎方才明明朝这个方向来了,怎么没看到他?难道,他只是偶然经过这儿,和木鹞并无干系?”
话刚说到这儿,忽见宝田从远处匆匆跑来,跑到赵子迈身旁后,连气也来不及喘上一口,便急着道,“公子,跟丢了。方才袁昌黎一直是走在我前面的,可是经过了这片古墓,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人就不见了。我将整座林子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他,真是奇了,难道他也化成了木鹞,就这么凭空飞了?”
赵子迈脸色一变,将目光重新转到这片呈三边形排列的古墓上,定定看了半晌后,侧脸冲身后的衙役们说出一个字,“搜。”
大墓室还和穆小午第一次进来时一样,除了墓道尽头那只巨大的桃木箱子,什么都没有。要说唯一一点不同,那就是这次箱盖是打开的。箱子里面空空荡荡,一眼看过去只有一片幽深沉重的黑。
不过,当火把从箱中掠过时,赵子迈却“咦”了一声,俯身探进箱内,从里面捡起了一样东西。
“苹果核。”借着火把的光,穆小午脱口说出这三个字,说完后,她自觉好笑,“怪了,这里面怎会有苹果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