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半天,转而大踏步走上去,对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你个死温子,跑哪儿去了也没个信。”晏温抱着头连忙躲出我的攻击范围,“我贪玩了又不是一两天了。”“那你也不告诉我一声。”晏温嬉皮笑脸地又贴过来,拉着我的手摇来摇去,娇嗔地像个大姑娘,“我错了,下次一定告诉你。”说罢他很紧张地上下打量着我,“你不是受伤了么,咋还出去乱跑,身子重要还是修为重要。”“都多长时间了,我都好利索了,不过你咋知道我受伤了。”晏温的身体一顿,“啊,作为涂山氏的公主,青丘的储君,你受伤,那可是青丘的大事,我一回来就听说了。”再三确认我还是那只生龙活虎的狐狸后,他才放下心来。
“听我爹说你最近已经牵了两个姻缘了。”“可别提了,累死我了,这不,刚从人间回来。”我往床上一趟,晏温给我沏了杯茶递到我手上,我扭头看着正在给我剥果子的他,忽然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哎,跟我说说,最近偷偷跑哪玩去了。”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想到他身形一颤,连着咳嗽了好几声。“你咋了这是,是受伤了吗?”这一咳嗽把我吓了一跳,他捂住胸口平缓了一下呼吸,转而笑着说:“哪有,我怎么可能受伤呢,你劲儿太大了,我一点防备都没有。”我将信将疑地又躺下了,他给我剥完果子,将剥好的果子推到我眼前,“我这一回来就跑你这儿来了,我先回去歇会,晚点再来找你。”我刚要开口,门口传来侍俾的通报:“启禀公主,有要事相传。”“进来吧。”侍俾快步走至我身前,满脸焦急道:“公主,鸟族派人来传,说二殿下受了重伤,目前已经昏迷不醒。”
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你说什么?”“千真万确,公主要不要去鸟族探望一下二殿下。”“堂堂鸟族的二殿下,竟然如此孱弱,能被打的怕不起床,真是好笑。”晏温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我愣了一下,转而让侍俾退下了。待殿门一关,我正襟危坐地盯着晏温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晏温满脸的诧异,仿佛没猜到我会冷不丁这么问他。“我?我能知道什么呀,他是生是死跟我有何关系?哈哈哈...咳咳...”晏温一笑,忽然又咳嗽起来,捂住胸口的表情露出了明显的痛苦。我此时此刻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上前就要扒开他的衣襟。他显然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我会这么大胆,缓过神的功夫他的衣襟已经被我扯开了大半。“你在干什么!”他试图挣脱我,紧张地捂住衣领,然而为时已晚,我已经看到了他胸前露出的些许灼伤,伤口一路向下蔓延,肯定要比我现在看到的还要多的多。
“给我解释一下,这些灼伤是怎么来的。”我满脸的阴沉,银城是凤凰,用的正是火系的术法,而现在银城受袭重伤,晏温又受了如此严重的灼伤。虽然我不愿去相信,但是目前实在找不到别的解释去阐述他的伤口为何出现的这么巧合。“你都已经想到了,就不用再问我了吧。”晏温见我已经发现了他的伤势,便放弃了挣扎,倚靠在柱子上,任由我摆布。我颤抖着一点点扯开他的衣襟,他的上半身完整地袒露了出来,我看着那遍布了整个前胸的灼伤,浑身不自觉地颤抖着。“这灼伤...是银城弄的...对不对?”“你既然已经猜到了,就不要再问我了。”我仰起脸,直视着晏温此刻波澜不惊的眼眸,声音都带着颤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袭击银城...”“我原本想趁机杀了他,没成想我苦苦修行了这么久,却只能伤了他,不能要了他的命。”晏温抓住了我的肩膀,将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没有了他,你就不用嫁给他了,我就还有机会。我做不到将你拱手让人,我做不到。”
我挣脱了他的手,此时此刻我看着他,竟然觉得我这个青梅竹马此刻看起来如此的陌生,陌生到我看到他甚至觉得有些恐惧。我指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到:“方晏温,银城若是无碍,今日之事我可以一笔勾销,你还是我的好兄长。银城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这笔账,我会找你慢慢算。”说罢,我全然不顾他想说什么,转身往殿外奔去。
我承认我已经爱上了银城,但这份爱虽然还没有到至死不渝的地步,但已经到了让我见不得他受到一丝一毫伤害的地步。我赶到鸟族,在侍俾的接引下踏进银城的殿里,整个殿中已经站了不少人,鸟族的君主自然也在,司烟也立在一边,冷眼观望着医师在给银城诊治上药。“银城怎么样了。”我焦急地走上前去,见到银城紧闭着双目,医师正给他的上身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到底是何歹人将我儿伤至如此。”君主满面愁容,我看着卧榻上昏迷不醒的银城,正不知该如何宽慰我这未来的公公,司烟忽然走到我身后道:“父王近日繁忙,这边有我和九戚殿下照看,父王去忙要事吧。”君主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九戚在,我也就宽心了不少。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有什么事及时通报。”
转眼间,殿里空荡下来,医师给银城处理了外伤,内服了不少的药剂。我坐在床沿,看着银城惨白的面容,想到他这副样子全是因为晏温,我就止不住地颤抖。“他死不了。”司烟站在我身边,看着自己的胞弟,竟然全无忧虑。“能把他伤至如此,我倒是挺钦佩的。若是再厉害点,直接把他杀了,倒也省了我不少事。”我怒视着司烟,“你这人要狠成什么程度,才能做到像现在这样漠视自己亲弟弟的死活。”司烟俯下身捏住我的脸,强行让我与他对视,“正是因为他是我的胞弟,我才不方便直接杀了他。若是父王看出我不待见银城,甚至还想杀了他,那帝位我就更不好得手了。”“那冷冰冰的位置真的比自己的手足还要重要吗?”“有权力的人,就算是轻声细语,每一个人都能听得详细。没权力的人,就算声嘶力竭,也没人管你死活。只有有了权势,我才能配上一切高高在上的东西,包括女人。”司烟的眸子忽然锐利起来,“怎么,见银城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疼了?”他手上的力度加重,我吃痛地闭上眼,“我说过,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要有一个棋子该有的觉悟。你若是敢爱上他一分一毫,我敢保证,待我登上君位之时,就是他银城挫骨扬灰之日。”说罢,他决绝地转身离去。
时间在烛火的跳动下潺潺流逝,抬眼间,窗外已是季凉如水的黑夜,像是晕染开的水墨,侵染的均匀彻底。
我握着银城的手,看着他紧闭的眸子没有分毫要苏醒的迹象,我轻柔地拿湿润的帕巾给他擦拭着出了冷汗的额头。“银城,你可是只凤凰啊,明明打那些刺的时候那么厉害,怎么就被晏温那个半吊子狐狸给打成这样了呢。”我自言自语道,“都怪我,若是宴席那天晚上,我没有出席,没有遇到你,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我看着银城,忽然想到了阿鸢用内丹帮魏舒玄疗伤的过程,想着我怎么说也是只活了二十四万年的狐狸,修为怎么说都要比阿鸢要高得多。于是我盘腿坐上床,沉心运功,将我体内的内丹缓缓推入银城的嘴中。我能隐隐看到我的金丹在他的体内游走,消耗着我的修为内力为他修复着五脏六腑。运功了半晌,内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我才收回内丹。这一遭彻底将我最近吸收的修为消耗殆尽,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浑身仿佛要散架般的疼痛。我看着银城的面容显出了些许红晕,便知道我这个法子还是起作用的。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鼻间嗅到一股熟悉的乌沉香。我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上身缠满了绷带的银城,正侧着身一脸玩味地端详着我,见我醒了,他笑着摸了摸我的脸,柔声说:“你一个陪护竟然睡的比我还舒服。”我一下子坐了起来,“你醒了呀,哪里还有不舒服?”“醒来就这么关心我。”我看着他笑盈盈的模样,脸上火辣辣的,“咱俩的婚事四海八荒都知道了,这时候你要是死了,我嫁给谁去。”他笑着说:“我又怎么会轻易就死呢。”“你说说你,你怎么会被伤的这么严重。”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绷带,“我前日陪父王谈心喝了些酒,路上便遇到行刺,那人是孤身一人来的,招式敏捷阴狠。因为有些醉意,我防御不及时便被他所伤,但我也同时打伤了他,他才逃走了。”我看着他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腹部,想到犯人是自己非常熟悉的人,便心虚地转移话题:“以后小心一些吧,你要是不喝酒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银城哥哥银城哥哥。”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娇嫩的女声,一个一身绛紫色华裙的女子全然不顾侍俾的阻拦,快步走了进来。女子裙子做工精致繁琐,一头繁华的头饰,额前还点绛了一朵桃花,将带着稚嫩的一张脸映衬的柔美如玉。这女子踏进殿来,看到我和银城窝在床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是哪来的狐狸精,敢待在我银城哥哥的床上!”
从未听说鸟族君主还生过一个公主,但这个女子衣着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位份不高的主。我茫然地看看她,再看看银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突然出现的主。“我说你呢!”那姑娘已经走到了床前,伸手想要拉扯我,被银城挡下了,“这是我们鸟族的地盘,是我风银城的体和殿,公主这样贸然闯入也未免太有失体统。”银城收回了方才对我的笑脸,冷冰冰地盯着那个女子。“明明是这个狐狸精先有失体统的!她凭什么在哥哥的床上。”“就凭她是本殿下的未婚妻。”
这个女子愣住了,半晌她的表情忽然极其地阴暗,“你就是涂山九戚啊,那个青丘的储君。”我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只能尽我自己该有的礼数,便笑着说:“叫我九戚就好了。”“我呸!”这个女子全然顾不上自己的仪态,“我堂堂天帝之女,位份比你这只狐狸要尊贵不知多少倍,你不过就比我长了几万岁,在这儿跟我端什么架子!”“住口!古岚,你越发的没大没小了。”银城因为生气而咳嗽起来,这个女子才收起了方才的嚣张跋扈,连忙上前扶着银城的背,“对不起对不起,银城哥哥,我没有要气你的意思。我听下人说你受伤了,这就赶紧过来看你了。”“多谢公主好意,今日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公主请回吧。”银城推开了女子扶着自己背的手,女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那,那哥哥你好生养着,我回头再来看你。”她走之前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道:“涂山九戚,我们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