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理他。”沈澄往嘴里塞了一个馄饨。
三人继续边吃东西边看新闻,新闻转了个话题,说到二胎生育申请的事儿。
沈澄说:“不管生几胎都好,希望你们能管住嘴,适量地补充叶酸就行了,不要胡吃海塞,体谅一下医生一刀切了十厘米全是脂肪的心情。”
宁北上哈哈笑了几声,方京华也想参与这个话题,说:“哎哎,我上回遇到一个病人,他是阴……”
“停!”沈澄说,“我吃饭呢,你们泌尿科下三路的毛病不要拿到饭桌上说。
方京华不服气道:“你们科室看的也是下三路!”
沈澄说:“姑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产科吗?因为我妈是产科并发症走的,我是为了挽救更多像她一样的患者。你为什么选泌尿科?你爸是前列腺炎走的?”
方京华摔碗道:“我爸还活着!”
“好好吃饭,不许抬杠。”宁北上终于发话了,“天天抬杠你们也不嫌烦。”
方京华怒指沈澄道:“老宁,揍他!”
“知道。”宁北上说,“把你碗里的吃完。五分钟之内谁都不许说话。”
*八月的第四个星期四*
今天宁北上比较辛苦,中午做了一桌饭,晚上还要做一次。中午是小朱、小江、小方他们吃,晚上则是骨科专场,那几个又高、又壮,又能塞、又不要脸的人都会来。普通的四菜一汤打发不了他们,宁北上便把电火锅搬了出来。
吃火锅需要备料,于是沈澄被迫逛了两小时超市,具体情况是宁北上在前面挑选食品,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推购物车。
逛超市在沈澄深恨的日常琐事中排行第三,前两位是逛商场、逛菜场。他对超市的万物均不感兴趣,能全程做到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然后问一些完全不着调的问题,比如“宁北上,你为什么叫宁北上?”
宁北上在超市冰柜前举着两盒肉问他:“你喜欢吃涮羊肉,还是涮肥牛?”
“随便。”他说,“估计今天晚上我也抢不到吃的。”
“多买点儿你就能吃到了”宁北上于是买了羊肉、肥牛、丸子、豆腐皮、土豆、菌菇等荤素搭配十人份,又拉着他去买火锅调料。
沈澄说:“别买了,都快买穷了。”
宁北上笑道:“我这个月的工资已经花完了,现在开始花你的。”
沈澄说:“啧,这样下去可不行,下个月得向他们一人收三百块伙食费。”
宁北上说:“收钱的事儿归你管,我只管烧菜。”
“话说回来你一个骨科医生竟然热衷厨艺,真是怪异的爱好。”沈澄拿眼睛斜他。
“你还不是喜欢打游戏?"宁北上拿了几罐辣椒酱,看了看标签后扔进购物车里。
两人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回家,蝗虫们已经到了,是蹭了中午饭还不过瘾,继续留下来蹭晚饭的抢救室小江帮他们开的门。
他们站起身来迎接宁北上,然后热情地排队和沈澄握手,说:“喜当爹啊,恭喜恭喜!”
沈澄笑道:“同喜同喜。”
小江问:“什么喜当爹?”
宁北上在一旁回答说:“没什么,他们产科捡了一个孩子。”
“又一个?”小江惊道,“今年捡了两个了吧?”
“三个。”沈澄把啤酒一瓶瓶放到桌上,脸上已经没了笑意,“新生儿病房那边也捡过一个。”
“这个孩子是哪儿不好?”小江问。
“哪儿都好,特健康的一个小男孩,只是有点儿唇腭裂。”沈澄说。
“你捡到的?”
“不是我,是我们科室的石丽丽。”沈澄说,“我只管我老师的床位,像这种随随随便便住进来生个孩子,生完了就跑的人,根本躺不上主任医师的床位。石丽丽捡到孩子以后吓傻了,我说没事,我来处理,然后就把孩子接过来了。”
“孩子呢?”
沈澄说:“在新生儿病房,那边的护士都是照料婴儿的内行,我们这些产科医生管杀不管埋的,其实根本不会侍弄孩子尤其那孩子唇腭裂,吃奶比较困难,需要特别关照。”
“现在的人怎么这样啊,亲生孩子说扔就扔。”小江说。
“不谈了,去洗菜。”沈澄说,“那孩子在新生儿病房就等于进了保险箱,等明天一上班我就去看他。”
“怎么又是我洗菜?”小江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你不洗,难道我洗?”沈澄反问。
小江屈辱地进了厨房。
择菜洗菜,装盘准备,汤底调味料煮开,下午四点多他们就围坐在桌前吃晚饭。吃了一会儿,两个上夜班的离开了,再过片刻,两个刚下白班的又加入。这顿饭吃得纷繁嘈杂,主要话题有四个:一、老师对我的压迫史;
患者及其家属对我造成的100000点伤害;
三、我的论文写不出来;
四、为什么我找不到女朋友?
其间穿插各种哀号以及他们喜闻乐见的血腥的医疗笑话。骨科的鲁立一伙人都是咆哮党的,会大声喊出自己的不满。抢救室小江是哭诉派,到最后已经哭岔了气。
唯一的好处是由于大部分人第二天要上班,所以喝酒比较节制。但也有不节制的,比如小江,他的酒量是半瓶啤酒,结果喝了一瓶。再比如后来加入的钱大伟,他第二天轮休所以肆无忌惮,喝醉了抱着沈澄的腿喊:“沈澄,我替人问一句话,请你务必诚实地回答!你在我们医学院当校花……”
“你是校花,我只是路人。”沈澄纠正道。
“好吧,你当路人的时候,”钱大伟仰头问,“有没有喜欢过马芳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