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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铺子往东走。顶着太阳,陶司裕皱个眉头眯个眼,看啥啥燥,心里把大哥骂几遍:功臣啊你,不在家还使唤人!
也就陶阳听使唤,谁使唤他他都屁颠颠地“诶”一声。大热天抱个包袱也不嫌热,那一脸的兴致,两眼四飞。出来逛集啊?路过啥铺面都往里张,陶司裕越拽他,他脚下越拖拉,好像陶司裕藏了好风景不给他瞧。
“豆腐坊有啥看头?你想进去洗澡是咋?”陶司裕真后悔捎他出来,不如只捎个包袱,包袱不长腿,起码不会乱窜。
“看不清里头……”陶阳人朝前迈,眼睛落在后头。陶司裕不耐烦,揪上他后脖领子成了牵牲口,他干脆掉过腚来倒着走。
走走,他忽然挣开了。陶司裕手里一空,回头,他已凑到寿材铺门口。
寿材铺是庄上陶连顺家开的,净是死人用的东西,咋瞧咋阴森。陶阳怀里的包袱这时紧紧贴在他自己身上。盯啥呢?陶司裕过去杵他,他一个激灵,嘀咕着:“到点了,快到点了……”
“到啥点?”
“等着你就看见了!”
陶司裕歪过头瞅他,见他两个眼珠一下从左到右,一下从右到左,睁着像没睁,鬼鬼兮兮,快赶上半年前“撞克”的大哥了。
“弄啥?”陶司裕张开手晃他,想给他晃醒了。
他说:“哥,俺有点晕。”
“咋,你别要睡呀!”陶司裕没领会他的晕是咋个晕,以为他中邪了,要不中暑了,伸胳膊要撑住他,寿材铺里突然传出“咕、咕、咕”的响,陶司裕浑身一抖,后脊梁窜上一股凉气。
陶阳咯咯乐,拍着手说:“出来啦!哥,你看,那钟里有小人儿!”
陶司裕扭脖子就走,理也不理他。心都吓出来了,敢情是等着看座钟!真叫“到点了”,到点催命似的,渗死个人!
“哥!……哥!”陶阳一路喊着,赶着,哥头也不回。
到学校门口,哥一把扯过他手里的包袱,邦邦邦拍起大门。大门从里锁着,门房半天才露脸,估计正打盹,一脸汗印子,嘟嘟囔囔地说:“放假了,没学生上课,咋还一时一个叫门的。”
陶司裕道:“不是有集会?”
“哪个说的?我天天守在这屋,我咋不知道?”大概觉得俩小子耍逗他,门房不愿搭理了,甩甩手让他们一边去,找块凉快地界玩泥巴玩水,别搅人清净。
又是扭脸就走,陶司裕心里啐大哥:闭眼放屁——净瞎嗤!谁稀罕管你的破事!感觉衣角被扯,他没好气地撇一句:“咋?”
“看那个是大哥不是?”陶阳说。
看过去,竟真是。陶司裕喊一嗓子,大哥没答应,转眼就拐没影。小哥俩马上齐步追,追到街口,大哥从前一个弯又拐不见,再跟,再拐,末了拐回了街上。陶阳眼尖,瞄见陶锦昊踏进一户院门。
“诶诶,站住,这门可不是谁都能进。”不料小哥俩被拦住了。
“我找人。”陶司裕说。
“你上这里找人?”拦路的是两个汉子,笑得流里流气,“知道这是啥地界?”
陶司裕往后退退,抬头未见牌匾,只发现门框上挂了一溜木牌,刻着字,乍看像人名。他搞不懂,说:“我瞧见我哥进去了,你让我进去找一下。”
“你哥进去找乐子,你找他干啥?”
“那你帮我叫他出来,我有包袱捎给他。”
“他刚进去你就叫,不是扫他的兴?”
陶司裕越听越糊涂,陶阳更不知就里。拦路的死活不放他们进去,不仅不让进,还呵斥着往街对面赶他们。
“呸!不送了!”陶司裕恼极,扯上陶阳就走,心想大哥的事再别找他,谁也别找他!真倒霉,跑个腿平白挨两回轰,图啥呀,吃力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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