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安知道江方濂喜欢他,却包容不了他有家庭的事实,江方濂非要留在这里,无非是觉得他俩还有可能,他只能把话说得再难听一些,断了江方濂的念想。
“我当初跟你在一起,是因为男的没女人那么多事,我们在一起开心就行了啊,你现在弄得大家都不高兴,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要钱,我给你钱,你想我陪你,我说了我有空就会陪你,我只是让你换一个地方嘛,你待在这儿我真的很难做啊。”
江方濂无措地摇头,几乎泣不成声,周唯安了解他的情况,他从家里偷跑出来的那刻,就做好了不回去的准备,他早就没有地方可以退。
周唯安终于想起江方濂的处境,他连忙低声劝慰,“你不想回去也没关系,我去隔壁县给你买套房,你去那住,离我也近,好不好?小江。”
“周唯安!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江方濂最近老是哭,哭得嗓子都哑了,和周唯安说话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我不要你的钱!也用不着你离婚!我不知道能去哪!你别逼我了!”
焦灼的情绪在周唯安胸口炸开,他双手按住江方濂的肩膀,用蛮力将人抵在了墙上,他想江方濂能冷静点,可肢体接触,让江方濂更加激动,挣扎间,江方濂抓了他脸一把,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周唯安被彻底激怒了。
“江方濂!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吗?非得要我让人把你弄出这个城市,一定要弄得人财两空你才高兴?你有点脑子!钱啊!给你钱!你为什么不要?你喜欢我?喜欢顶个屁用!你知道全家能给我什么吗?我出差住的房子,现在的厂,我开的车,移民的机会,都是全家给我的,你能给我什么啊!你他妈的连房租都给不起!”他的生人,不可受江方濂的威胁。
江方濂呼吸一滞,气血飞速往脑袋里涌,他尖叫着挣开周唯安,“出去!出去!”
周唯安完全失去了耐心,狗急跳墙,他强硬地拽着江方濂的胳膊,“收拾东西,马上!”
就在两人撕扯间,从门口传来一声质问,“你干什么?”
霍廷已经好些天没见过江方濂了,也不知道江方濂和周唯安是个什么情况,为了不让自己多想,他尽量在白天的时候不上楼,避免和他们碰面。
谁知今天他跟大妈凑热闹,一块儿买了些新鲜的荔枝,现在这种天气,这玩意儿放在店里太容易坏,他还想着明天给爸爸带点,只能上楼将荔枝冻起来。
霍廷刚走到五楼的拐角,“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墙上,他下意识站在了原地,他知道江方濂和周唯安吵架了,他现在上去就得面对两人起争执,他不想掺和进去。
就在霍廷犹豫的时候,“哗哗”的掉落声,不知道是什么砸在了地上,他实在没忍住,硬着头皮往楼上走。
隔壁的门大开着,霍廷往里一看,周唯安提着江方濂的衣领抵在墙上,那种凶狠劲儿恨不得把江方濂从家里扔出去,霍廷的嘴比脑子更快了一步,“你干什么!”
周唯安先是一愣,旋即放下江方濂,掸了掸胸口,转过身,平复了心情后,又是平时那副道貌岸然的口气,“给你没关系。”
霍廷看得心惊,江方濂已经很瘦了,几天不见,整个人像是脱了一层皮,风一吹就能倒。
“你他妈放屁!”霍廷大手拍在门板上,“这他妈老子的房子,你俩在这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你说跟老子没关系!”
有外人在,周唯安不太好对江方濂来硬的,何况这个霍廷,浑起来比孟尧那小子还厉害,他不是霍廷的对手,只能压低了火气,半威胁半诱导对江方濂说道:“小江,你再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周唯安一走,穿堂风将地上的纸币吹得七零八落,江方濂站在窗帘缝隙透下来的那道光下,整个人白的透明,像纸一样单薄,风一吹就能倒。
霍廷看着心头一紧,“你没事吧?”
江方濂用手背蹭了蹭脸颊,他没去看霍廷的脸,哑着嗓子说了句,“没事。”
他声音小的可怜,霍廷觉得他不像是没事,正想往里走,江方濂用近乎央求的语气说道:“真的没事。”
霍廷提着脚没踩进去,“好吧。”说完,他多看了江方濂几眼,才回到自己家里。
回到家后,霍廷赶紧将荔枝放进冰箱,再出门时,隔壁的门已经关上了,霍廷想去敲门,抬手又有些迟疑,刚刚江方濂的态度,明显是想一个人待着。
霍廷轻轻敲了敲门,没打算等江方濂开门,“江方濂,我下楼去了。”里面的人没给他回应。
钱从茶几一路散落到了门口,江方濂靠着沙发背坐在地上,房间里没有开灯,从窗户吹进来的风,时不时会掀起一两张纸币。
他双手抱着膝盖,手指渐渐陷入胳膊里,瞠着眼睛,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淌,嗓子里不断发出哽咽的声音。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谁都可以骗他,就连他最信任的周唯安也会骗他,他以为遇上周唯安,是上天对他唯一的眷顾,周唯安对他而言就是黑暗里唯一的光,他拼了命地朝光源奔,就在他快要抓住光的时候,一块幕布残忍地落下。
他还没来得享受和周唯安重逢的喜悦,这道晴天霹雳让他猝不及防。
那他来这个城市的意义在哪里?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又是为了什么?他还该留在这个世界上吗?这个世界上还有值得他眷恋的吗?连周唯安都可以骗他,他还能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