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天只点头,听差办事。至于这栋楼里的人与物,他一概不闻不问。唯一笃定的是,这里绝不是老板自己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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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清圆和孔颖路上淋了一身的雨,回到店里,先后去冲了个澡。
向项这家餐饮兼民宿店前后两进房,也算得上岛上三甲之内了。
阵雨过后,栗清圆卧房的蓝玻璃上瞧着还是雾珠蒙蒙的。向项过来给小颖送消毒水和防水胶布的时候议论着天气,明天还得有雨。
“你们今晚就住下吧。明早再走。”
栗清圆摇头,她明早还有跨部门研讨会,哪怕最早班她也来不及赶过去。
孔颖也表示她宁愿晚上苦点,不能苦早上。
向项听后,哀怨她们两个,懒鬼一双。说罢就张罗着要给她们带走的东西,杨梅、糯米蒸排骨、小香瓜、黄樱桃,还有一只红色小塑料水桶,里头堆满了草鸡蛋。
栗清圆表示她一个不要。
向项随她,“嗯,你不要可以,但要帮小颖拿。”
孔颖这些年得向女士偏爱就是她很会给向女士提供情绪价值:不轻易辜负别人的心意,也很会投桃报李。每回上岛,她总能变出各种花样地讨向女士欢心。
“对,你不要拉倒,但要帮我拿。就拎这桶草鸡蛋。”说罢,孔颖与向女士互看一眼,二人心领神会。
栗清圆吹干头发,关掉吹风机,任由她们两个不是母女胜似母女的投契。她有点酸,于是,破罐子破摔,“我拿可以,到时候连蛋带桶全给你们掉进江里去可别怪我。”
孔颖对于栗清圆各种奇奇怪怪的恐惧症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小时候就怕好友来看她掉进江里去,至今她还是有点怕,这也是她来往岛上这些年,始终不开车上岛的缘故。
向项说圆圆小时候每回跟着他们过江,节假日车流密一些,跨江大桥上,她都特别害怕连人带车掉下去,回回要爸爸把破窗逃生锤放在够得着的地方。
孔颖听后更是笑话密友,顺着向女士的口吻,“她就这样。不了解她的人以为她多矜持、拿腔捏调的,其实,外强中干,假把式得很。”
“嗯,和她爸一样。体面人,里子里,全是碎的。”向项津津乐道栗姓爷俩。
孔颖轻易不议论长辈,尤其这个长辈还是向女士的心病。随即转移话题,家常絮叨里,栗清圆才知道了这么些草鸡蛋是厨房蒋师傅家儿子二胎生了对双胞胎分的喜蛋。
栗清圆自幼得店里几个大师傅、跑忙的服务员照料。正巧她有事想跟蒋师傅打听,借着去给百岁红包的由头,问起店里最有资历、辈分的大师傅,禹畴街上那栋洋楼的事。
后厨忙着备菜,蒋师傅听圆圆打听起禹畴街,也只道听途说些,说那房子里确实住人,但从来没见人出来过。那家人一应生活需求采买好像也是有人定期送过来。
“哪个晓得呢,那条街本就那一户。神神秘秘的,早年说是官员,后头有人传应该是个很有名气的画家。画什么东西家,谁懂。”
“画家?”圆圆有点后知后觉的诧异。
蒋师傅忙得火烧眉毛、脚底生风,难得看圆圆对这些外事上心,不免好奇起来,“你打听了做什么?还是我再托人帮你问问?”
圆圆摆摆手,表示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她今天见到有人进那栋楼了。
蒋师傅哦一声,“应该是送货送菜的跑腿师傅。”
栗清圆听后不置可否。她没有告诉蒋师傅,应该不是,或者她很确定不是。
从后厨回头,迎面碰上了向项。向项问女儿,老蒋收下了吗?
圆圆点头。
“你们几点走啊?”老板娘要去忙前头的晚间档了,说着提醒圆圆,今天轮渡顺延一班。
栗清圆嗯一声,“那就搭末班走。”
向项见她这几天气色还好,也觉得失恋那点阴影该过去了,母女默契不提不值当的人,只关照女儿,走之前拿只老鸭走,“带回去让你爸给你熬汤喝,你嫌东西重,干脆给他发消息,要他来带你。”
栗清圆瞥一眼避重就轻的亲妈,“你想给我爸只老鸭就给他呗,干嘛借我由头。”
傲娇的向女士嗤之以鼻,“爱要不要。我店里的鸭子多好卖,我拿给他糟蹋,想得美!”
说曹操,曹操到。那头,栗朝安见天不好,给圆圆发消息,问她今天还回不回来?
栗清圆回要回去的。
老栗问她今天末班几点?
栗清圆不禁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末班出岛的?
老栗打字速度属蜗牛的,好一会儿才回复:恋家的孩子总是要最迟出门。
被看穿心思的栗清圆笑着把老栗的短信给妈妈看。
向项没好气,撂下一句鄙夷的话就去忙她的生意了:
男人这种生物,天生爱作些没得用的表面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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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栗清圆忙得比春运迁徙回家过年的人都焦头烂额。
她不仅帮着好友拎了一桶草鸡蛋,还被来送她们的向女士措手不及地塞了一只退毛破肚了的冰鲜老鸭。
锁鲜盒的冰袋就感觉有两斤。
她垂着两只沉甸甸的胳膊,怪妈妈口是心非,“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拿给他?”
“你少废话。我给你们爷俩吃喝,我还给出错来了啊!”
“嘴硬。你承认有他的份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