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话礼貌,声音也够谦和,甚至有几分温柔,宁窈却完全不这么想,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美人魔君他又又又生气了!
通常,声音越温柔,用词越礼貌,事越大。
往往陆执凶巴巴问她是不是想死的时候,她反而安全。
想不通他在气什么,宁窈在树下自己反思了会儿,觉得可能是她刚才敲门的方式不对,不该随便进他房间,于是宁窈鼓起勇气又来到大佬房门口。
这回她没敢敲门,就小声在外面喊他:“陆公子……老大?我可以说两句吗?”
没搭理。
宁窈清清嗓子:“跟我一起去吧,我带上你,你带上我那盆花,路上很快的,我们坐的是飞天阁最新出品的九鹿飞天香车,最多十天……”
后颈又是一凉!又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宁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之后,她以为自己又被扔到树下,可这回她直接上了天。
耳旁是飒飒的夜风,伸出手指仿佛能感觉到带着湿意的云雾,宁窈一下子离地数千米远,还在空中高速前进,脚下踩着酷弟弟血魄剑,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风陵城。
再一眨眼,就看不见风陵城墙上飘着的白云炫风旗帜……
宁窈捂住眼睛,妈妈呀大佬这是要带她去哪儿呢,杀人抛尸也不用抛这么远吧!
还好陆执在身边,给了她些许安全感,她只好小心地揪住他衣袍的边角,闭上眼睛不往下看,“带我去哪儿?”
耳畔声音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冰:“你不是要去南都吗?”
“是啊明天就出发……诶?”宁窈忽然发觉不对劲,捂着眼睛的手张开条小缝,往下看,底下的景色嗖嗖嗖地掠过,快到让人应接不暇,恍惚一眼中她模模糊糊看见小桥流水,湖心红船……似乎还有歌女唱曲时吴侬软语的调调……
快入冬了,哪个作死的风陵人会顶着风玩这套小情调?只有靠近南边的温暖地域才有这般风景!
宁窈: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被带回了老家!可她一点也不快乐!
“放我下去,带我回去!”她不自觉加重语气,也更加攥紧了身边人。
陆执淡淡道:“好。”
他们真的停下来,极速下坠,完全不带一点缓冲的那种速度,宁窈脸皮子刮得生疼,从被摔死的恐惧升级成毁容的恐惧。
恐惧了没一会儿,她落地了,落地的只有她一个人。
美人魔君,哦不,现在她只想叫他大魔王,仍旧踏在剑上,轻盈脱尘,飘飘欲仙,那叫一个洒脱飘逸。
这是宁窈第一次觉得,他美则美矣,面目可憎!
简直太可憎了!
面目可憎的美人轻轻开口:“送到了,我走了。”
“……”宁窈兔子似的往上一蹦,扯住陆执的衣角,眼角都被吹红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我不要,我要回府里。”
恶劣的大魔王轻嗤了一声,接着血魄剑锵锵落地,他就这样悬在空中,温文尔雅地说:“殿下,剑留给你了,在下先行告辞。”
“等等我!等等!”宁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去,喃喃自语道,“可我不会御剑啊……”
“学。”他的声音撞入她的灵府。
带着一股强势的灵力,宁窈的神识被撞了个七晕八素,接受到了一部分关于学习御剑的灵识。
宁窈一脸懵:这是要我自学吗?
这次再没声音回答她,大魔头真的走了,把她扔在这儿……
她站在一片花团锦簇的树林中,四周流水潺潺,遍布着山石奇景,花香阵阵,看起来像是行宫的后花园。
不远处的宫殿楼宇金碧辉煌,宫檐挂着的彩金琉璃六角灯随风旋转,还不时有穿着玄色铠甲的守卫来回巡视。
宁窈确定了,这里就是大月国南境的瑶华行宫。
她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是立即冲进行宫里一通撒娇,睡软软的床,还能饱餐一顿,反正阿爹阿娘肯定不会看她受委屈。
可问题是,她是怎么过来的呢?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而且她本就想借着这趟旅程四处走走看看,这下进了行宫,肯定被牢牢看着不准乱跑,那可就惨了。
宁窈抱起血魄剑,走向花丛深处,她放下剑,一人一剑干瞪眼。
她其实挺聪明的,看一眼灵识里的御剑密法就知道怎么操作,然而她不敢。
脑子:我会了。
恐高症:我不敢。
她试着乘上血魄剑飞行,升空才几米高她就开始手脚发软,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隐约听到血魄剑几声轻鸣,像是在叹气。
宁窈:……
她累得盘腿而坐,随手摘了朵红色小花吮吸花蜜,哀怨地盯着血魄剑:“我真倒霉,你主人真的太凶了。”
血魄剑主动凑过来,在宁窈的脸上贴贴,还上下浮动,好像是在比表示赞同。
宁窈一下子乐了:“嘿,小家伙还挺有灵性,那你知道你主人为什么突然抽风吗?”
血魄剑又点点头,继续贴上宁窈的脸。
“因为我?”她指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我没得罪他啊,我这几天都没骚扰他!”
血魄剑“铮”地响了声,来回绕了几圈,急得什么似的,随后停在宁窈面前,在泥土上写下两个字:最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