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扶光一愣:“谁是信徒?我?”
赵村长似乎窘迫得不行,“哎呀”了一声,又“哦哟”地跺脚,此时那女人目光挪开又唱起了戏,赵村长尴尬地冲南扶光笑:“癫了的,癫了的,这个赵慧兰,颠了的!在这里的人怎么有不癫的嘛!仙子姐姐莫理会!”
那被说疯癫的女人闻言,又不唱歌了。
赵慧兰扭过头来,眼神无比清明地冲着南扶光冷笑一声,走开了。
留下南扶光一头雾水站在原地。
吾穷在旁边拽了她一下,小声道:“快挂上捕梦网,咱们就走吧。”
南扶光点点头。
正欲行动,此时又有另一个意外爆发了——
一个流着口水的老头,疯疯癫癫靠近赵村长,二话不说“扑通”一声给跪下了,大哭:“村长!我病了呀!求求你,就让我吃一口祖宗的圣遗物吧!我要治病啊,我上有老,下有小!”
“赵东升!莫要胡闹了!”赵村长推开这老头,大喝,“我这番找来云天宗修士,便是来救你们——”
老头不依不饶地缠上来:“就让我吃一口吧,就让我吃一口!吃一口就病好了!往年不也会赐我们高香吗?那今年换做其他的替代高香又怎么不行了,特事特办!我的头实在是痛呀!您看我们这拢共也没多少人,每个人分一口便也是够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门边退。
门是开着的。
门外守着的村中青壮年一下子警惕了起来,纷纷围绕过来做出了蓄势待发的姿态——
但人疯起来,是有超过自身本该拥有的力量的。
那赵东升疯疯癫癫往门口跑,这举动惊动了屋子里的其他人,他们听见“圣遗物”的第一时间就不再看向南扶光了,再听见赵东升说“每个人分一口”时,眼睛也亮了。
此时此刻,赵东升奔向门口,就像是给了他们一个信号,所有的人此时都动了,僵硬的四肢与痴迷的眼神,他们犹如被人控制的尸潮,向着门口涌去——
一切突然就这样爆发了!
门口的青壮年根本不是这些疯子的对手,几下就被他们掀翻在地,一个村子总是沾亲带故,这些人就这样眼睁睁地被他们平日唤叔叫婶,或者干脆就是兄弟姐妹的人踩在脚下!
此时,不知道哪个方向吹来强穿堂风,灯芯摇曳,烛光忽明忽灭,烛架终于被奔跑的人群撞翻了,整个祠堂陷入让人难以承受的黑暗!
混乱之中,南扶光凭借着修士的视力将一个被踩的已然吐血的青壮年从人群脚下拉扯到角落——
那年轻人疯狂呛血,咳嗽声不断,奄奄一息双眼还望着门的方向,喊着:“爹……爹啊!”
南扶光顺着他的目光,就看见一个老头身手矫健如猴,蹿上了祠堂最前面那法相下的供桌。
正是赵东升。
只见其脚上的布鞋早就蹬飞了,他赤着因为常年农作开裂的脚,硬生生踩在供果盘上,踩碎了盘子,供果掉落一地,碎裂的盘子割得他脚底血流如注——
然而他并不在乎。
他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痛,一脚踹开了身边也在往上爬的另一名中年女人,而后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他伸手一把薅住那“圣祖法相”的长发,将整个法相拉扯到自己的面前,然后伸手去抠它早就干瘪的眼窝——
抠出一些带着皮的干肉,或许是眼珠,他疯狂往嘴里塞。
其他的村民也纷纷效仿,啃脚,啃手,啃唇肉或者干脆拉扯过枯发干嚼!
“会再生的,会再生的!”
“没关系,祖宗保佑,无病无灾!恳请祖宗赐高香!”
“啊啊啊我头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大家快吃啊,反正会再生的!祖宗保佑,恳请祖宗赐高香!”
村民们撕扯着,呐喊着,整个祠堂乱作一团。
很快,那所谓祖仙羽化的肉身就被一群人啃的七零八落,后面没抢上的人急了眼,就推倒身边吃到了的人,伸手从他嘴里掏,a企图掏出一块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肉——
“别啊!别抢啊,要遭到报应的!”
赵村长跺脚高呼、哭喊让他们停下的声音起到作用几乎微乎其微,压根没有人听他的。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赵慧兰不知道何时出现,她没有跟着一块儿去抢食,而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笑道,“他们要遭报应了。你也是。”
”看看啊快来人看看啊看看这些人都做了什么好事……连圣遗物都敢啃!这都怪赵村长,是他将灾厄的信徒带来,不详被带进村子,所以所有人都疯了!”
赵慧兰开始笑,越笑越大声,她转向南扶光,“他们要出大事了,这都怪你!”
那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最后竟已然凄厉!
未等南扶光做出反应,这时候,从后有一个人扑上来,“阿呜”地一下咬在赵慧兰的脖子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撕下一块肉!
赵慧兰先是一愣,难以置信地捂着脖子,半晌等如注鲜血从指尖喷涌而出,她才尖叫出声!
咬她的还是赵东升。
老头双眼通红,道:“你为什么不吃?你为什么不要圣祖高香?你为什么不头疼?你为什么不受影响……啊,你是不是——”
他停顿了下。
他歪了歪脑袋,幽幽地问:“你是不是也得到了圣祖的赐福,从此拥有了与圣祖一样的仙躯呀?”
赵慧兰破口大骂赵东升脑子烂了,生了癔症,着急地从打翻香炉抓了一把香灰捂住伤口试图止血——
然而为时已晚。
其他的村民闻言,居然再次像是受到什么启发似的转过头,停下了手中的撕咬与扭打,开始嘟囔“你为什么不吃”“慧兰你有秘密呀”“赵老四,你不吃圣祖血肉,你是不是不想病好”……
而后,他们一拥而上。
赵慧兰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撞翻在地,紧接着,扑上来的人们开始像方才啃食撕扯那祖仙法相一样,开始啃食她——
女人凄惨的痛呼几乎掀翻了祠堂。
……
南扶光几乎是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爬上了赵家祠堂的梁上,在赵慧兰的血铺满整个祠堂的青石地面之前,她将两个捕梦网挂在了梁柱最高处。
一切停止了。
嘶吼声,咀嚼声,惨叫声,讨伐声。
一切都停止了。
蹲在横梁上,少女面白如纸,气喘如牛,说是三魂吓飞了七魄也不为过——
她低下头看着脚下,打翻的供桌,滚落一地沾满血的贡桃,被扔在一旁只剩枯骨的赵家祖仙肉身法相,撕碎的袈裟,碎裂的香灰,汩汩顺着青石砖流淌的暗红色鲜血……
犹如人间炼狱。
疯狂的人们瞬间静止昏迷,被一拥而上的青年壮汉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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