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他再一次机械地重读,完好的那边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缠满绷带的那只手手腕,湿冷的空气让他掌心伤口每天都有频繁的钝痛,那疼痛钻心入骨,但他的确没有想流泪的冲动。
一个人难过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好像什么都被抽离了,什么对呀错的,都变作毫无意义的麻木。
哪怕是眼睁睁看着南扶光被那个人从自己身边带走。
他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第129章 我有东西忘了拿
南扶光被男人绑架似的拖回简陋小院, 脑子还是一团浆糊,心里盘算着今日份的《三界包打听》流动版目测又将是姐姐我的大名洗版,她一脚踏入那住处,发现屋内已经烧好了碳火盆。
柴火噼里啪啦地发出爆燃的声音, 屋子里暖烘烘的, 像是笃定了在炭盆燃起的不久后会有一名怕冷的客人进屋做客。
南扶光挨着碳火盆坐下, 屋子角落里立刻奔出三头小猪中其中之二,剩下那个会咬人的不太热情,但是也勉强伸头看了眼。
猪脸上写着:你又来啦?
数日未见,南扶光摸摸两只小猪, 很亲密地喊它们的名字。
斗篷来不及脱, 手已经很是依恋地笼在炭盆上, 一边没忘记指挥走在前面那人:“衣服脱了。”
此时男人正慢吞吞脱下那件黑色大氅,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做的, 沾了雪又消融后越发油光水滑的, 大手一拍, 凝聚的水珠从毛尖滚落,地上出现几滴飞溅状水珠。
听见脱衣服的指令,他迟疑地“嗯”了声,显得困惑地转过身。
南扶光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是这种反应:“‘嗯’什么‘嗯’?我看下伤口,都是你遮遮掩掩的所以它才老好不了……要是我早知道怎么回事早就能对症下药了!”
她絮絮叨叨抱怨他不省心, 医修和药修道途的选拔结束那么多天了,那群白衣圣者闲得发慌, 前几日都组团去花丛里捉野猫嘎蛋的程度……
早说他伤口好不了, 等着围观疑难杂症案例的医修能从这破院子排到渊海宗门口。
“那也要有机会给你看。这几日你除了沐浴和出恭有一刻离开过你那好师父的眼皮子底下么?”
随手把黑色大氅扔榻子上,男人有些不耐烦地蹙眉,用牙咬住黑色手套指尖部位往外扯。
“胡说八道什么, 仙女不出恭——”
她的顶嘴在抬头看见男人的动作时突然陷入死寂。
这让后者摘手套的动作停下来,他转过头,望着南扶光:“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他低下头看看自己扯了一半的手套,“不摘手套我怎么脱衣服?”
他并不知道,有时候空气突然安静,纯纯只是因为抱怨的人不想抱怨了而已。
南扶光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今日又要在《三界包打听》流动版洗版、接受道德审判的事实,毕竟她已经得到了一些补偿……
就让他们骂好了。
“手套挺好看的。”她委婉地说。
“你喜欢?”他抬了抬眼皮子,“我这多的是,用不着惦记这一副,并不是说它在你斗篷口袋里待过那么几句话的时间它就跟你姓了。”
“不会是猪皮的吧?”
“你膝盖上抱着两头小猪幼崽,怎么能一脸平静地问出这么可怕的问题?”男人将摘下来的手套叠在一起,扔桌面上,“而且猪皮不防水。”
南扶光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手套,看似质地坚硬实则柔软,带着一点儿水汽,更多的是贴合男人掌心温度的温热。
在她摆弄那副手套时,在她不远处,男人已经脱掉了上衣——
天寒地冻的,外面还在下雪,屋子里没烧地龙仅一火盆,此人却如同不怕冷一般,随意将衣衫挂在腰间,长腿一迈,坐到南扶光对面。
冷不丁天降精装结实躯体,云天宗大师姐眼神儿飘忽了下,很快的注意力便被他低头在解的绷带吸引,一圈圈的绷带被解脱,最开始是白的,只沾了些止血药草的绿色草浆,到了最后几圈,便有了红色与绿色掺杂在一块儿会有的肮脏的土褐色……
看得出那绷带是新换的。
也看得出新换的绷带靠近伤口的地方曾经无数次沾、干燥,然后再次因为伤口无法愈合、开裂而沾血。
血腥气夹杂着一股奇怪的龙涎香在屋内扩散开来,这种味道南扶光挺熟悉的,毕竟曾经她也是无数次出入宴几安的陶亭,他住处便皆充数此种气息。
绷带彻底落下,南扶光弯腰看他小腹上三条被野兽撕裂过、还在往外淌血的伤口,不自觉地蹙眉。
“你这是被什么类似龙的灵兽挠的?”她问,“蛟?蛇?”
也没听那个御兽的能召出蛟龙还堂而皇之摆出来带着到处跑——
而且蛟那么大一条,这人的眼睛该多瞎才能一脚踩人家尾巴上?
“嗯。”男人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四脚蛇。”
……
吾穷推开门的时候有些着急。
直到她一眼看见云天宗大师姐与那杀猪摊摊主正规规矩矩地坐着,中间隔了个火盆,两人距离无比庄严的距离。用无比严肃的语气讨论那个伤口的来龙去脉。
没有错过任何重要的画面感到庆幸的同时,也有预感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那样的画面,矛盾席卷了奇珍异宝阁阁主——
有一种自己心急火燎地赶场子,好不容易赶到一屁股坐下来发现前方刚演到宇宙开天辟地的荒谬感。
吾穷:“……”
火盆两端的转过头来看着她。
一个满脸茫然,另一个面无表情。
吾穷:“……”
吾穷:“嗨?”
吾穷:“来喝酒划拳吗?”
……
吾穷在留下一句“打扰了”从容退出去与落荒而逃之间选择了坐在一边,和那三只看热闹的小猪挤挤在一张榻子上。
为了降低存在感,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和小猪一字排开,四双眼睛无声地看着小破桌子边的两位,明晃晃地写着:好了,你们可以继续了。
南扶光有点懵圈,并不知道换个药有什么好看的。
“你怎么来了?”她伸手拔开桌上放着的药瓶,嗅嗅,头也不抬地问吾穷,“他这伤口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能有什么头绪。”吾穷干笑一声,“我要有办法,他早好了,结果这事儿不还是拖到等你来么?”
吾穷说完这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叫“一语八关”,上辈子加这辈子想说的小作文都浓缩在这句话中了,她很憋闷的望着南扶光,心想你们有胆子再来个歃血为盟给我试试。
南扶光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我又没被宴几安挠过。”
话一落,就见一屋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