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2)

先生与蛇作者:九阙

第23节

拓跋烨几乎气喘吁吁了。

楚忘压在他身上,也觉得有些燥热难耐,透不过气来。

“你……”楚忘艰难开口,“你该信孤了吧……他们……在哪?”

拓跋烨垂下眼帘,眸色变幻不定:“地宫……但我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楚忘问:“萧定襄呢,有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没有……白日里,我看见那样的事情,觉得萧修北一日不走,你我一日不得安宁……我就带他们下了地宫,想要离开。地宫有通道,可以直接到城外……但城外查得太严,我在城外又看见皇榜,听说你遇刺,我还以为是萧定襄干的,跟他们大吵了一通,又实在放心不下,就忍不住又回来了。但现在,他们还在不在那,有没有跟萧定襄在一起,我并不知晓。”

楚忘眸色沉沉,问道:“你……想起来了?”

拓跋烨连忙解释:“没有……我只是莫名其妙地,对那里很是熟悉。我……我做了几个梦,梦到小时候,自己常在地宫里头玩。”

楚忘微阖起眼,掩住眼中冷光:“地宫出口如何,只有你一人知晓。你离开了,他们能走到哪里去?”

拓跋烨有些不敢看他:“我离开时,画了张图纸给他们……”

楚忘眼色一凌:“他们可否提起要与萧定襄在哪里会面?”

拓跋烨摇摇头,赶忙又说:“城西、城东、城北各有一处……还有一条,直接通往雍江。至于宫中的地道出口,那是数不可数了。我……我真不知道他们现在哪。”

楚忘若有所思:“雍江?不怕河水倒灌地宫么?”

“大概……是逃命的最后选择吧。雍江有河奴,世世代代守在那里。一旦河道封石被打开,河奴自会接应逃难的皇嗣,而雍江水倒灌地道,自会淹没来路和追兵……”

楚忘勾唇,似笑非笑:“你果然是对地宫很是熟悉……”

拓跋烨有些慌乱:“我只是……只是回想起儿时的一些事情。”

楚忘伸指抵住他的唇,止住他的话语:“你再画一张地宫图吧,只需标明地道出口便行了。”

已是深夜。

有夜枭叫声凄厉,罡风呼啸。

禁卫军手持火把,将雍城各个地宫出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楚忘率众人,立在雍江畔。

江面平缓,水色粼粼,泛着深黑之色。

有禁卫军从河底潜上来:“陛下,恐从地道外,无法砸开封石。”

楚忘开口,语气淡淡:“那就从上头炸开吧。”

江水倒灌,他就不信,那两人愿意淹死在里头。

看他们爬不爬上来!

炸药轰隆声响彻耳际,将江畔炸出一个窟窿来,激得平缓的江面突起暗潮,激荡不休。

江水浩荡,便往那黑色的窟窿里,狂灌而去。

楚忘又立了半晌,然后跃马扬鞭,往雍城里疾驰而去。

城西、城东、城北……

看他会从哪里爬出来。

萧修有传令兵亦从城内飞驰而来,看到楚忘,立刻下马行礼:“陛下,人已在城东出口。”

楚忘闻言,立刻策马从向城东而去。

城东一隅,在煌煌火光下,楚忘一步步逼近那湿漉漉的二人。

“萧修北,”楚忘缓缓开口,“恭喜。”

萧修北脸色异常苍白,有水珠从发梢一滴滴地流下来:“成王败寇,恭喜什么?”

“恭喜你喜得皇子。”楚忘说着,从袖中掏出那张诏书,单手持轴,铺落开来。

诏书映着火光,像是淌满了鲜血。

“恭喜大梁,新帝登基。”

萧修北面色更白了,眼中惊色如刀似刃。

“当然,”楚忘微笑着说,“也要多谢你的好弟弟默许成全。到时到了大梁,这太上皇的日子想必能过得颇为有趣。”

萧修北一笑,很是仓皇:“拓跋忘……你当真是……将我耍得团团转呐。”

楚忘一挑眉:“岂敢。孤可是打算放你回去的,让你也好好尝尝这做太上皇的奇妙滋味。”

萧修北站在那里,狼狈不堪,身体却绷得很紧,脊梁挺得笔直:“以前倒是没看出……你睚眦必报到这种地步……”

楚忘冷笑一声:“以前孤也不曾看出,你颇有些蛊惑人心的本事。不过孤说放你回去,自然会让你回去……你且说说,你与萧定襄,约于哪里见面呢?孤便做个顺水人情,送佛送到西了。”

萧修北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楚忘微微转首,将目光落在瑟缩在一旁的小忠身上。

他勾唇一笑,眼中冰冷,显得有些阴测测:“小忠?”

小忠跪在那里,哭喊一声:“少爷!”

楚忘眉眼阴郁,并不作答。眼中似笑非笑,含着讥讽。

小忠咽了口口水,改口问道:“陛下,你真的要放他们回去?”

“你这吃里扒外的小东西,”楚忘眼中是冰冷的笑意,“便是杀了你也不为过,你倒还有脸质问孤?”

“少爷……陛下!”小忠哭道,“你不应该是这样子,让他滚,你也许……也许就能跟以前一样了。我们……我们就能——”

楚忘皱眉,断眉下的眸子,煞气重重。他厉声打断他:“孤只问你,你们要在哪里相会?!”

“城东一百里。”萧修北骤然开口,“许镇。”

楚忘轻轻拍了拍手,毫无诚心地赞叹:“果然是大梁皇帝,气度不凡。那么,我们这便出发吧。”

有侍卫牵着高大骏马,走到楚忘身边,伏地跪下。

楚忘踩着那人背脊,跨将上马。

他策马走到萧修北身侧,伸出手,笑着唤一声:“陛下。”

像是讥讽。

萧修北脸上木然一片,但顺从地伸出手,拉住他的。

楚忘手上一带力,将他拉至马背上,拥在怀中。

一勒缰绳,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众侍从立刻骑马紧随而上。

小忠呆呆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唤:“小忠。”

小忠转头看去,原来是拓跋烨。

拓拔烨骑在黑色骏马背上,眉眼掩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但他向他伸出手:“不如同往,一观好戏。”

小忠有些颤巍巍地伸出手。

拓拔的手很有力,指腹间带着薄茧,用力一带,便将小忠拉上马背。

“陛下……他……”小忠说着,带着哭腔,显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生气了……他生我的气。我应该让他……让他伤心了。”

拓拔烨拍了拍他的背:“他只是个钻了牛角尖的孩子,总有一日,会知晓你的好意的。”

小忠闻言一愣,眼神开始怔住:“你……”

拓拔烨一笑:“我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来……装傻做痴地缠着他,却还是不行,只得到些勉力而为的诺言。他如同年轻时候的我,不撞南墙不肯回头,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意的事情。”

他说着,叹息着,摸了摸小忠的头:“你说说,他这次能否如愿?”

小忠依旧呆呆的:“陛下的愿望……是什么?”

拓拔烨一扯缰绳,骏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奔跑起来:“他要复仇,又要得到,世上哪有两全的事情。”

拓拔烨说到这里,淡淡一笑,火光下的眸子,氤氲着浓郁的紫气,像是含着泪。

一百里之外的许镇,被军队围得水泄不通。

有数千弓兵,手持长弓,满弦而待。

楚忘拥着萧修北,言笑晏晏:“这弓皆淬毒,你知是什么毒么?便是上次,你派兵追杀我和拓拔烨,那弓箭上淬的毒。”

“……你记性倒好。”

“自然,一桩一般,我全记着。现下你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见他了?嗯?怎么不下马?他想必等你,等了很久了。”

萧修北落拓一笑:“不过是想看笑话……想看便看吧,我自是知道他的……哈,不过一死而已。”

楚忘伸手,缓缓抚上他的头发,然后猛地攥起他的头发,将他的脸逼得仰起来:“一死?我还当你们要双双而死,当对鬼鸳鸯呢!”

楚忘将他掀落马背,看着他从尘土中挣扎着起来。

“走吧,进镇子里去,去找他。这个镇子,人声皆无,鸡犬无声,很是不一般呐。”

萧修北跌跌撞撞地站起。

“萧修北……孤说过,孤会放你走。但你走之前,孤会把你们兄弟欠的,都讨回来。”楚忘说着,将身边侍卫的弓箭取过,搭箭上弦,勾唇轻笑,“当然,如果你选择留下……那就另说了。”

萧修北微侧过头,问:“我留下,你会放他走么?”

楚忘低低地笑:“你说呢?”

萧修北转过身,有些踉跄地往黑影憧憧的镇子里走去。

一角一闪,彻底消失在楚忘眼帘。

眼前黑色浓稠得深不见底,萧修北几乎是摸着黑前行的。

忽然手臂一紧,却是被人紧紧攥住。

“皇兄!”那人低声说。

萧修北浑身一僵:“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带你走。”

“你如何带我走?”

“我在这个镇子已陆续安插了数百个军中高手。纵使被围,拼命一搏,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荒唐!”萧修北低喝,“我可不愿死在这里。”

萧定襄执拗地紧拉着他,咬着牙问:“若是与我一同死呢?”

萧修北眼中惊骇,压低声音怒斥:“你疯了不成!你本该坐镇大梁,不该来这里。徒让小人操控了朝廷,使你我陷入危境!”

“我看到你那般的春宫图画,如何不来?!”萧定襄眼中血红,亦吼道,“你是我的!他凭什么?!”

“他根本不会将我如何,也不会将梁国如何!楚忘就是楚忘,狠不下心,绝不了情!倒是你,冲动行事,只能逼得他走了极端!”

“什么叫楚忘?他分明是拓跋忘,他现在一副狼崽子的模样,你还说他没变?你……你对他,倒真是多情!”

“定襄……”萧修北打断他,语气蓦地带上哀色,“你我兄弟……竟成了这幅模样。你该恨我吧……”

萧定襄攥住他的手,只重复道:“要走一起走……我不会将你留给他。”

萧修北沉默,忽而轻笑一声:“朕听说,朕成了太上皇?!”

萧定襄沉默,然后说:“等我回去,将那群心怀叵测的大臣,杀个干净!”

“心怀叵测?哈,强敌尚在,内乱又起……萧定襄呐……”

萧定襄搂住他,有些迷乱地吻着他的鬓角。

“哥……”他轻唤,“哥……”

有掌声缓缓响起。

楚忘从阴影中走出来:“真是令孤感动。孤怎能忍心,强拆如此情深一对?”

萧定襄抬头看去,眼神郁郁,凤目微挑,眉眼精致。

眉眼之间,竟跟楚忘,有着七八分神似。

“想走?可以……”楚忘说着,弯起唇角,是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萧定襄,还记得孤上次说的话么?把债还清了,再走不迟啊。”

萧定襄冷冰冰地看着他。

楚忘立在空旷的大街上,张开双臂:“这里就孤一人……千军万马,都在镇外……孤的诚心,可见一斑。”

屋檐下有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晃。

有乌鸦的叫声,偶尔响起,寂寥的一两声。

楚忘微笑,轻轻一叹,声音蛊惑:“好吧好吧,你既不信孤……那么,修北……你既不愿走,就过来吧……”

萧修北挣脱萧定襄,向楚忘走过来。

萧定襄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颤抖着唇,吐出一个字:“哥……”

萧修北淡淡一笑,像是都不在意了:“我留,你走。”

萧定襄的眸子迸出一丝冷光,他一字一顿道:“不可能。”

萧修北正欲挣脱,戗然一声响,是短剑出鞘的声音。

他只觉胸前一痛,低下头去,却见心口旁,有把匕首,深深刺入进去。

他皱眉,眼中的震惊多于疼痛,十分不解地看着萧定襄。

然后那震惊不解的眼神,渐渐化为晦暗和了然。

漆黑的眸子像是浸入了冰水里。

萧定襄的指尖微微颤抖着,他微微垂下眸子,看向自己执着利刃的颤抖的手,喃喃道:“半条命……拓跋忘,我取他半条命!”他说着,视线越过萧修北的肩膀,很是狠戾地盯住楚忘,“你别忘记你说过的话!”

楚忘哈哈大笑,笑得太过放肆,以至于忍不住弯下了腰:“萧修北……滋味如何?被自己爱的人捅一刀的滋味,很痛快吧?”

萧修北垂下羽睫,眼中讥讽而了悟。

楚忘笑了半晌,直起腰,勉强止住笑:“孤说过,那些债,要全部讨回来的!不能让你手弑至亲,被至亲手弑,也是一样的。”

萧修北默默无言,只伸手,抚上萧定襄的手,然后苦涩一笑:“我明白了……你信了他,便是错了。”

楚忘是一个钻了牛角尖的孩子,在玩一个游戏,游戏名为复仇。他玩得乐此不疲,甚至有种玩上一辈子,永不罢休的劲头。而自己身在局中,一开始太过托大,已经输了。无论是在北魏还是大梁,楚忘不肯罢手,而他都将无法逃脱。

那孩子太过年轻,而权势又极盛。只要他愿意,便能拉着全天下的人一起入局。

这是个游戏,亦是个死局。

不死不破。

萧修北想到这里,拂开萧定襄的手。

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向楚忘走去。

“不对。”萧修北忽然对楚忘一笑,容颜俊美,带着长居高位的雍容果决之色,“忘儿,你错了……”

他伸手握住胸前的匕柄,然后猛地拔出。

鲜血顿时喷射出来,将衣襟前染成了一片浓稠的红艳。

他握着匕刃,任由刀锋将自己的手掌割出无数血痕,只固执地将匕柄塞入楚忘手中。

这实在是既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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