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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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春日,但傍晚起风,冷了些,萧弘将手伸出的时候不由打了个冷颤,但他不敢收回手,只好这样摊着。

宁涧拉住萧弘的手,抽出拿着的戒尺,狠狠一下又一下的打到萧弘手掌之中。

“今日之事,你可知错?”宁涧开口。

“学生知错。”萧弘身为太子平时养尊处优,不过经过有骑马射箭,练武,手掌也有些茧子,但还是被宁涧这一抽,疼的狠吸了口气,原来以前方钦替他受罚时,被戒尺打会那么疼。

“错在何处。”宁涧继续说道,手中的戒尺没有停下抽打的动作。

“学生不该私自出宫。”萧弘虽觉疼痛,手掌被抽的通红,但威慑宁涧不敢缩回手,手足无措的看着宁涧。“老师你听我解释。”

“你有何解释?”宁涧抽回戒尺,他倒想看看萧弘到底怎么解释。

“学生今天真的带钱了,只是想结账的时候才发现钱袋被偷了……还差点被客栈店主抢走紫玉佩。”萧弘见宁涧愿意听他说话了,开口解释。“都怪方钦时常和我说些宫外的事,害的我对宫外充满好奇,都是方钦的错,不然我也不会想到出宫的……”他愤恨不已开口,心中满满都是责怪方钦,把出宫一事告诉了宁涧,害的宁涧现在打他,结果他越说,宁涧脸色越黑,他便不敢说了。

“老师。”萧弘见宁涧没有说话,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又想抽回自己的手。

“殿下。”宁涧眼神平静看着他。“你可知私自出宫,不带侍卫,如果被陛下知晓,是什么后果?假如微臣没有及时赶到,你会被店家如何欺负?倘若你出了什么事,你让微臣如何向陛下交代?”

“我……”萧弘被宁涧问的哑口无言,宁涧说的是事实,他出宫完全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涉世未深,露了钱财,被人偷了去,被店家质问为何不给钱的时候,他也害怕过,不过他的确未曾想过宁涧所说的情况发生。

“殿下更让微臣失望的是,你把这一切的错,都推在方钦身上,你是太子,犯下错误,陛下必然不会责怪于你,可他何其无辜要受你牵连?”宁涧见萧弘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所犯的错处,心中泛起失望,想到多年对萧弘悉心教诲,却未曾想到萧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不仅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还将错推在方钦身上,我教导你多年不是让你推卸责任!殿下,你身为太子,不管你岁数多大,你要明白,身在储君之位,什么事该为,什么事不该为。”

“明日微臣会奏请皇上辞官,恕微臣无能,不能再教导殿下了。”宁涧甩开萧弘的手,想要离开,却被萧弘拉住了袖子。

“老师!老师,不要走,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怪方钦,你不要走。”萧弘见宁涧要走,不再顾及太子身份,直接跪了下来求宁涧。

他刚刚被宁涧一通呵斥,才认真反省,甚至想起多年前的冬日,他穿着厚厚的棉袄,拿着包着六礼的油纸袋,向宁涧拜师,那人温柔扶起他,摸着他的头发道一句。

【既然道了歉,那这拜师礼,微臣就收下了。】

他的头发被宁涧轻轻抚摸过,抬起头就看到那人脸上的笑意。

这十年来,他虽有些小打小闹,宁涧都只是训他一顿便了事,只是他没有见过宁涧发怒,听到了宁涧不想再当他的帝师,如果是十年前,他或许就高兴了,转头就会把宁涧抛之脑后。

他不是怕明日宁涧辞官会将他出宫一事告知父皇,父皇知晓他私自出宫,他必定少不了一番责罚,可他现在才明白原来宁涧是在真的担心他,他不想让宁涧辞官。

但宁涧只是毫不留情地甩开他的手,冷冷对他说:“殿下,微臣不是燕帝。”随后冷漠转身进了屋,再次将萧弘关之门外。

晚风乍起,寒刺入骨,冷得人伤心断肠。

听不见外面的声响,屋内的宁涧坐着放下戒尺,走到窗户处想要冷静片刻,袖中物品随着走动流落出来,他低头看到落在地上的东西,回想买此物时的想法,冷漠的神情有了一丝动容。

那是一把银制长命锁,上面纹着麒麟,他今日瞧见时,便买了。

宁涧到底为何给买下这把长命锁,如今的萧弘已经十六岁,早已过了戴长命锁的年龄了,他看到一直摆放在他屋中那把陪伴了他多年的旧琴,脸色又变得悲伤起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讴与怀念。

当年的他,父母双亡,寄养在叔叔婶婶门下,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出门游历巧遇若雨,他与若雨相见如故,两人相谈甚欢,次日宁涧让叔婶便上门提亲,若雨家中嫌他门楣太小,拒绝求婚,若不是若雨以命相逼父母,恐怕早成宁涧人生中一大憾事。

良辰吉日,八抬大轿,将若雨娶进家门。

他与若雨举案齐眉,恩爱缠绵,不久若雨便有了身孕,因年少才气闻名天下,得贵人推荐,圣上垂怜,选为帝师入住东宫,他携妻子辞别叔婶从江杭进燕京,却未曾想过前往燕京的途中,遭遇贼匪,他带着若雨跑到山上,走投无路,只余一片断崖。

醒来后的他,没了若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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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来的,只有这把破琴陪伴与他,原以为这不过是幸福的开始,却是悲剧的收场,若他当初没有进京多好,这样就不会路遇贼匪,若雨也不会……

香消玉殒。

宁涧缓缓走到旧琴面前,手指抚上琴弦,轻轻按动下去,琴弦响起的断鸣之声,像极了宁涧心中无法言表的悲痛,他开口感慨道。“若雨,我不想在待在这里了。”

他其实羡慕过萧弘,羡慕这个比他年岁小上许多的太子,虽是帝王之家,却有着疼爱他如心头肉的父皇母后,拥有他未曾有过的温暖。

那把长命锁他看到时,就想亲手套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他想听见若雨再轻柔唤他一声夫君,想听还未降生的孩子唤他一声父亲,想和若雨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可终究都是他日日幻梦,无法再做之事。

琴弦多年未曾修缮,不过指尖用力,便断了开来,宁涧眉间紧皱,看着断开的琴弦。“果然,时间太久,琴弦都断了……”

捡起长命锁他深深叹了口气,这七年间,他将萧弘当做自己孩子,用心教导,倾尽心血,却未曾想,时至今日萧弘还是那般不明事理,实在让他失望至极。

摇着头想要打开门让萧弘起来离开这里,却听见了孙公公的声音。

“哎哟,太子殿下,您怎么哭了…谁招你惹你了,咱们去把他送去陛下面前…”孙公公瞧着晚膳时间已到,没看到萧弘,便想去寻找,路过宁涧处就看到萧弘跪在宁涧屋前,因为天色暗了走过来才发现萧弘跪着就算了,还满脸泪水,也不说话,吓得他叫了起来,这谁那么大胆子惹了这祖宗。

“殿下,殿下,咱们先起来,别哭了……哎!”孙公公是陪着萧弘长大的,萧弘已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了,可他现在憋着嘴不出声,让眼泪随风而下,孙公公连忙擦干萧弘眼泪,想要拉萧弘起身,但萧弘坚持他也无法,无奈之下他只好上前敲宁涧紧闭的屋门。“宁帝师,您在吗?”

门缓缓打开,宁涧正站在屋内面色冷淡,萧弘见宁涧愿意开门了,想要起身,奈何跪的太久,腿脚无力,摔在了地上,他推开孙公公掺手想扶他一把的手,缓慢起身走到宁涧面前,现在他的个子已经比宁涧健壮许多,这位面色冷漠的青年帝师,就跟当年初次相见一样,多年来容貌未改,依旧那么清隽,身上穿着白色夹里的宽袖长袍,在飒飒晚风中,萧弘的平视目光中,他的身影却更加瘦弱了些。

“老师,学生知错,学生以后再也不会私自出宫,必定恪守老师所教,还请老师明日不要去向父皇请辞。”萧弘的声音带着少年变声期的沙哑。

“殿下,你居然出宫了?”孙公公听到萧弘这番话,惊得跳了起来,太子未经请示私自出宫,倘若陛下知道了,怪罪下来,岂是小事,怪不得宁涧如此生气了,他潺潺的看着冷漠的宁涧。“宁帝师,这这……”

宁涧知道萧弘为什么会跪在门外许久,不过是怕他告知燕帝罢了。“今日之事,殿下放心,微臣不会告知陛下,还请离开。”

“本宫不怕你告诉父皇,老师说的对,您不是本宫的父皇,可以忽略我的错罚方钦了事,只想问老师,你还是不肯再做我的帝师了吗?”萧弘最后一句没有带上本宫,他直直看着宁涧。

“是。”宁涧看着烛光之下,少年红了一圈眼眶,明明已经成年,却还是带着莫名的少年倔强,明明哭过却不做声,他心中有了一丝动容之意,皱着眉头转过了身避开了萧弘的目光。

“好。”听见宁涧的话,萧弘蹒跚着脚步沉默转身离去。

“太子殿下!”还未离开内院,萧弘突感一阵晕眩,他跪的太久气血不运,身体坚持不住倒了下去,记忆中看到的是孙公公焦急的脸庞,和冷漠站在屋内背对他的宁涧身影。

是他错的太多了次,宁涧不想再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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