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华清的加入战局让魔尊不愉,他并不想纠缠太久,周身的黑色气泽一分为二,像是有意识似的朝两人缠去。华清纵是剑光极盛竭力挡住,一时也无法脱身。朝裴夜缠去的那一道,如蛇蜿蜒,避开他的击挡,缠上了他的手臂。
裴夜冷白手背上脉络突起,可以看见魔气在倒流而出,魔尊竟然能隔空直接抽取魔气!
林溪心下大骇,就是这个时机了。她两指一扣,自心口剜出心头血,震于剑身,周身灵力自右手汇于剑上,薄软的剑刃之上白色气泽溶上血色薄雾,看上去妖艳而诡异。
取血的疼痛让林溪脸色有些苍白,但她无暇顾及,屏气凝神,用毕生最快的速度朝魔尊袭去。之前在锁妖塔里击中最后一个妖兽要害是两息之间,但林溪觉得她此时的速度是比时那更快的。快而灵巧,身形变幻万千,只余残影。
其实这个残影是故意留下的,她剑指魔尊心脏,魔尊察觉,相较之下决定先丢开华清,一掌向她击来。
这一招带着恼怒,是雷霆万钧的一击。饶是林溪速度再快,也是没有仙力的速度,被打中肩膀,空气中传来一道细微的法器破碎的窸窣声,就是这一瞬,半边身体在猛烈的闷疼之后,便没了知觉,心口涌起一阵腥甜,被她强行压下去。幸好幸好,幸好有华清之前给的一打护身法器,不然她现在可能已经吐血到倒地不起了。
但便是这雷霆万钧的一击,林溪借着魔尊的掌力,剑刃撞向他缠住裴夜的臂膀,裹挟着她毕生修为的剑气,撞散魔气,剖开血肉,生生将那只手臂砍掉了。她的灵力和血液附着于伤口,至纯至清之气侵蚀着伤口,让魔尊无法疗愈。
魔尊大怒,目光之中血色流转,另一掌已经凝成。可被他放开的华清早已化出剑招,哪里还会再给他机会。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可却感觉像是做了几个小时的任务,林溪只觉浑身脱力,她觉得她可以倒了,身体直直往地上坠去,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
“不是让你相信我吗?”裴夜眼中愠怒之色明显,“你——”他气急,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溪此时有点懵逼,之前可能确实有点急,但被他抱在怀中却可切实感觉到他其实没受什么伤的,可能是她之前甩的那一道道护身法器的作用,也可能是他故意还未用尽全力。
但不管怎样,她这一击总的来说还是给了魔尊重创。林溪眨了眨眼,想摸摸他蹙起的眉心,但又感觉不怎么有力气,便笑了笑:“我这不是,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累。你能不借魔魂之力就最好不要借……”发现他的神色依旧难看,她抿了抿唇,佯装不高兴,“先别管我,你先去报仇,不是说你母亲遭受过什么,你就要他以同样的方式讨回来的吗?”
她被送到争斗波及不到的地方,靠在一块岩石上,裴夜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他自始至终未曾言语,亲吻的动作甚至温柔得让人震颤,但林溪总觉得他状态不大对。可没再给她机会说什么,裴夜在她周身布下一道结界,便朝魔尊飞身而去。
确实状态不大对,而且还把她的话当做了耳旁风。裴夜神情阴沉,转身之后全身经脉之中便有浓黑的气泽翻涌,他的眼睛充上墨黑,本就闷雷阵阵的天空,闪电霹雳而下,高空之上黑云形成一个漩涡,地面飞沙走石,山崩地裂。
魔尊断掉一臂,若是二对一,他必显颓势。可裴夜的魔气无差别震向四野,华清也不得不化出仙障以作抵挡。裴夜暂时只把战场留给了魔尊和他自己,他直直近了魔尊的身,将自己送到他面前。
魔尊血色浓重的眼睛骤然一亮,同时只想速战速决的他伸出左臂,魔气再次有意识似的缠上裴夜,以他万万年的绝对压倒式的精纯修为吸取裴夜的魔气与修为。
裴夜身上的魔气不断倒流而出,周身无差别攻向四野的威压也弱了下来,华清分出神来,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没有丝毫犹豫,昆仑剑化成一把透明的巨剑,威压万钧的自魔尊头顶斩下——
即将大功告成的魔尊猖狂大笑,不屑的分出魔气去抵挡剑气,就是这分神的一瞬,他神色猛地一变,难以置信的看向裴夜——他体内流窜的魔气分成两道,相互冲撞,几乎挤爆所有筋脉!
裴夜嘴角勾出一个冷笑,身形一晃便近在魔尊眼前,手如鬼爪,一把便掐住了魔尊的脖颈!
此时便是魔尊体内的魔气倒流而出,甚至比他吸取裴夜时还要迅速。魔尊瞪大眼睛,几乎是艰难的喊出:“以你的修为怎么可能!难道……难道你已经炼化了魔魂!不、绝不可能!”
裴夜没有回答他,他虽眼底全部浓黑如墨,嘴角却清晰勾出讥诮的弧度,“记住这个感觉,我要你比我母亲痛苦一千倍。”
渐渐的魔尊已没有能力再抵挡悬于头顶的昆仑剑,裴夜结掌替他挡住,另一只手松开魔尊的同时掌风凌厉而出,将魔尊击得身体重重撞地,气波掀起一个巨坑。
魔尊已无力再爬起来,他全身的经脉骨骼都已碎裂,口中鲜血不停溢出,呼吸一息比一息弱,软软的瘫在那里。
裴夜眼中浓黑还未褪去,黑色衣袍猎猎涌动,他自空中落回地面,居高临下俯视这个从小便想让他死,甚至不惜杀害自己妻子的父亲,神情平静而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