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时几乎要怀疑自己看错了,可她现在状态不错,不可能看错又听错。
那季西池去哪里了?
一个正常人,怎么能在河里待那么久?他都不呼吸的吗?
要不是她怕水,裴青时都准备跳下去了。
但这河水还挺深的,不像温泉池,她不敢轻易下去……等等,温泉池。
裴青时忽然想到了上一次在鹭泉山庄,也是半夜,季西池就藏在温泉池底,像个死人一样,跟眼前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上次她没有多想,这次就没办法不多想了。
因为看他那熟练的模样,这种事情,他一定经常做,为什么?
就在裴青时疑惑不已的时候,河面“哗啦”一声轻响,一颗脑袋冒了出来。
可不正是季西池?
季西池显然没有注意到河边的裴青时,大口呼吸了一阵,又准备沉下去。
裴青时不想打扰他,但实在忍不住,还是喊了一声:“季哥?”
季西池没有任何防备,口鼻刚进入水中,突然听到裴青时的声音,憋着的一口气散了,呛得差点直接把自己送走。
“你没事吧?”裴青时并不是故意想搞他,见状有点尴尬,也有点担心,站在岸边问。
季西池半晌才缓过来,在原地看了她几秒,才慢慢游到岸边,抹了把头上脸上的水珠,问:“你怎么出来了?”
他头发全湿透了,有几根发丝贴在额角和脸侧,对比得脸色更加苍白。
倒是眼底有淡淡的红色,可能是刚才呛的。
“我被鹅叫惊醒了。”裴青时还是有点担心他有多重人格,所以很谨慎地说,“还以为是贼呢,没想到是你……”
后面的疑问没有问出来,但季西池当然懂。
“对不起,吓到你了?”季西池眼底是实实在在的愧疚。
他没有怪她跟踪打扰,而是先道歉。
“还好。”裴青时说,“毕竟上次见过。”
“也是。”季西池低头笑了下,“我差点忘了。”
裴青时看着他,犹豫着该不该开口问。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吗?”没等她想好,季西池主动问了。
裴青时摇头:“不知道,正想问你,又怕你不愿意说。”
“想问当然可以问。”季西池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坦诚相待,不能说的就直接说不能说?”
裴青时点点头:“那你这是……能说吗?”
“你应该知道吧?我生病了。”季西池看着她,声音小了一点。
明明很确定她知道,但还是有点担心,怕吓到她。
“我知道。”裴青时爽快承认了。
她不仅知道,还在想办法帮他治疗,但她可不知道这跟他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病,据说是基因缺陷,家族遗传病。我爷爷和爸爸,也都有相同的病。”季西池还站在水里,没有上岸,他抓着岸边的野草,慢慢道,“但我都没见过我爷爷,我爸爸离开的时候我也还很小,所以我并不知道他们发病的时候,有什么征兆。我只知道我自己,夜里常常会难受,只有像刚才这样,沉到水底才会好受一些。”
“你在水底能呼吸吗?”书中没有关于季西池家族病的详细说明,裴青时也无从得知,她自己医术一般,到现在也没找到问题。
但她也算见多识广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奇怪的症状。
“我憋气时间确实比普通人长一点,但也不能在水底呼吸。”季西池低头笑了笑,神色有些落寞,“至于那样能好受一点的原因……我自己猜测,可能跟以痛止痛差不多?因为不能呼吸更难受,所以就感觉不到之前的难受了?”
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尤其常见的是某些精神类疾病,病人喜欢自残,因为□□的痛苦能压制精神方面的痛苦。
所以,季西池还真是精神病吗?
“我,能看看你的脉吗?”裴青时看着他泡在水里的样子,虽然表情并不痛苦,但她心底还是忍不住揪了一下。
“当然能。”季西池朝她伸出手。
裴青时握住他的手腕,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怎么?”季西池自嘲地扯了下嘴角,“马上就要死了?”
“不是。”裴青时摇摇头,“脉象平稳有力,看样子至少还能轻松再活一百年。如果非要说有问题,大概就是活太久?”
季西池:“……”
两人对视半晌,季西池笑出声来:“小裴,你不用安慰我,我早就接受了。”
“我没有安慰你,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安慰人。”裴青时反复确认过后,自己都满心不解,“虽然我医术真的不怎么样,但有没有病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季西池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裴青时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没有问题,他又何必大晚上跑来河里泡着?
“你去医院检查过吗?怎么说?”裴青时问。
“医院也说身体没什么问题。”季西池收回手,有些无奈,“但是……算了,说这些都没意义。如果我有病,那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早有准备;万一我真的没病,那当然是意外的惊喜,都挺好。”
他说得轻描淡写,裴青时心里却轻松不了。
“你每天晚上都会难受吗?”裴青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