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只瞧见有一个蛋,但没有细看。如今细细一看,他才看出端倪,这蛋是剥了壳的,可以直接吃。尝试了好几次,他索性用筷子戳进蛋里,轻轻咬了一口。卤香混合着蛋香,这蛋居然是卤过的。这也太好吃了吧!
只可惜一只鸡蛋也太小了,几口就没了。学子的目光落到了最后的东西上。他记得那人夹了两夹,正好放入两格。其中一格里头是豆芽、莴笋丝和笋丝等用糟油拌在一起,凉凉爽爽,脆嫩爽口。第二格也是什么菜,他夹起一筷子放到嘴里,瞬间睁大了眼。
这好像是咸菜一类的东西,但是没有咸菜那么咸,并且还有些脆感。这好像是荠菜的球形种子做的,调味极好,十分开胃,若是这会儿有饭,他感觉自己还能吃下两大碗。
学子一筷子拌菜,一筷子芥菜,再咬一口饼。等到餐盒里空下来的时候,他觉得刚刚好。不过,还有些意犹未尽之感啊。
就在此时,他听见一个呼声:这边有寒瓜,用完餐可以来尝尝。
对,就是这个!学子立刻起身,冲着那声音的方向小跑过去。
桌子上已经放了许多半月牙形的寒瓜,瓜瓤红艳艳的,一看就十分凉爽。学子抬头正欲问,瞧见桌后的人愣了一下:陈岩?
没错,正在拿刀切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岩。他的手十分稳,将瓜多半剖开再切成一牙牙的,每一牙都一样大。听见有人喊自己,陈岩抬头,这人有些面熟但不记得名字,他也不怯场:师兄请随意取用,瓜管够。
昨儿个就有传言说是门口的食肆是他家的,大家还有些鄙夷,但谁能想到,他非但不避讳,反倒是大大方方地在众人面前帮他家的食肆做事,还将赢来的彩头都赠予他姐姐。如今他居然还亲自动手给大家切瓜,若是换了自己,有他这等心性吗?学子默默拿了瓜,感叹了一番,自去一旁吃了。
一桶汤下得很快,趁着上一位离开,陈苗苗不经意瞧见不远处的陈岩正在切瓜,不禁一愣:之前她也想过要不要准备一些饭后果子,但是一来太贵了,而来太不好运了,她也就作罢了。陈岩这瓜,从何处而来?
不过她也就是疑惑了那么一瞬,就立刻开始打起了汤。面对学子们层出不穷的问题和暗暗打量的目光,陈苗苗不躲不避,大大方方地回答着问题。
事情的变故出现在队伍后半截。几位衣裳鞋履明显华贵一些的学子排到后。打头的人身着靛青色衣衫,他瞧见陈苗苗面前的桶,先是皱了下眉,再往桌上一看:这是什么饭?
正值一位着青衣的学子打好饭走过来,那人身后的穿宝蓝色衣裳的学子拦住了青衣学子:我看看有些什么?
几人扫了一眼,见里头只有两个饼,一个蛋,还有些菜,一点儿肉腥也没见到,眉更是拧起。靛青衣衫学子面色不虞:怎么,我们比试了一场,竟连肉也吃不上吗?
谁说没肉的,这饼里夹着就有。一旁正大快朵颐的赵时休听见这话,忙抬头反驳。
饼里夹着?几人对视一眼,鼻子里嗤了一声,那能有多少?也是,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世面,把草根子也当宝。
听见这话,周围一干人等都齐齐抬起头来,面色不虞地看着他们。陈苗苗面上的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几位,请快些决定是否用餐,后头还有人在等。
就是,吃不吃啊!对啊,你们不吃我们还要吃呢!后面排队的学子们纷纷爆发出了不满。有人是陈苗苗店里的熟客,也有人纯粹是饿了,不想被耽搁时间。
催什么催!饿死宝蓝色衣衫学子没好气地说了一声,瞧见周围人的面色,这才悻悻地将鬼投胎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十分不耐烦地道,我们说不吃了吗?这荒郊野地里面做的吃食,问问瞧瞧都不行吗?
就是!谁知道这水和食物干不干净,万一吃了闹肚子可不好!他身后秋香色衣裳的学子附和道。
赵时休将食盒往旁边一放,立刻弹了起来:你们简直是血口喷人!凌云食肆在书院门口开多久了,何曾吃坏过肚子。之前还专程请过大家伙儿进去瞧过厨房,不光如此,就连后院那假山后的地方,都比某些人的房间干净。
这话一出,就有些惯常去的老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几位学子没去过,正在一头雾水。有相熟的人趁人不察,悄悄低了话。
宝蓝色学子顿时眉毛一竖:哪来的泼皮,居然敢拿茅房跟我们的房间比!气死我也!气死我也!说话间,他忽然瞄见了陈苗苗身后盛满绿豆汤的木桶,手中的扇子往脖颈后一塞,走上前来,伸手就要去掀那木桶。
你敢!陈苗苗高声一喝,立刻转身。然而那宝蓝色学子的手先她一步抓住了桶沿。完了!陈苗苗心中那叫一个焦急。
我让你们吃个屁!宝蓝色学子心中一喜,刚想要用力,一只陌生的大手按住了桶沿,那桶竟一动不动。
那个不长眼的坏你爷爷的好事宝蓝色学子满脸怒意地抬头,看见按住桶的人那冷若冰霜的面容时,心中一滞,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江夫子。
江楚直起身来,目不斜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径直走到陈苗苗旁边一步远的地方,一言不发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