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势化元气,元气聚为力,当力量重新回到安伯尘体内时,安伯尘只觉如获新生,和此前相比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可安伯尘却知道,他双臂间将近九千斤的巨力只能发一次,用完后却需等到风水火雷四势再走完一个周天才能生出新的力量。
力量聚于双臂,安伯尘心情复杂。
一个周天需要一柱香,也就是说一柱香内安伯尘只能出手一次,却道技背负上了道法的约束,好不可笑。
“倒有一个方法……若我将这九千斤巨力分成九十份,每次出手只用百斤之力,倒也能消耗完一柱香的时间。可百斤之力只够欺负寻常士卒,连炎火修士都无法对付……”
安伯尘喃喃自语着,眉头时皱时舒,思索着解决之法。
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安伯尘不会认为他隐居圆井村便能避免争斗,世有争斗方才符合世间分合之道。再者,从白天红拂临走前的语气来看,她似乎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对付匡帝,却顾忌安伯尘的伤势并没详说,安伯尘可不想到头来他反倒成了累赘,被司马槿护在身后。
眉宇间浮起一丝果决,安伯尘猛地一抖手腕,五指捏合,抓起一把螺旋气柱,引得屋内空气起伏波荡。
正当安伯尘准备将螺旋气柱分割成九十份时,忽觉手臂一轻,身形左右摇晃,却是后续无力,无法继续掌握住螺旋气柱。
面露不甘,安伯尘调匀呼吸,默默等待着。
又是一柱香时间,四势流转过一个周天,比此前稍长了半寸,离形成周天循环仍相差甚远。
四势化元气,元气聚力于臂,这一回安伯尘化指为枪,疾点于虚空,并没聚成螺旋气柱,而是直接从空气中抽出一条条气旋。九十条气旋,每一条暗含百斤之力,可转眼后气旋纷纷化作乌有,消失不见,却是安伯尘再度力竭。
“错了错了,不该是一起发力,而是百斤百斤的发力。”
摇头,安伯尘深吸口气,调节呼吸,等着下一回周天圆满。
长夜漫漫,已睡了一个多月的安伯尘却不打算继续再睡,靠着杨木窗棂,借着柔柔月光,安伯尘推敲起化力之法。在周天循环未成的日子里,安伯尘若是遇敌,当有两个选择,一是聚满周天暴起一击,却只有一次机会,二是将九千斤的巨力化作绵绵如细水的力量,一波一波的施展出,虽然只有百斤,可胜在用之不竭。
少年夜修道,明月照陋室。
四势流转,气旋如枪,也不知运转了几个周天,发了多少回力,待到天头渐现一抹鱼肚白时,安伯尘已是满头大汗。
手腕轻抖,安伯尘弹出食指在虚空间轻轻一拨,也没用多大力气便抽出一丝气旋,游走在安伯尘五指间仿如一柄小枪,收发自如,一柄气旋用罢,还能继续生出新的气旋。
然而那气旋再多再好使,也只有百斤的力量,百斤之力加诸气旋或许能杀炎火修士,能伤地品修士,可对于拥有天品修为的强者却如木棍弹弓,毫无威胁可言。
“如何才能将这气旋的力量发挥到最大化?”
望向渐黯的群星,安伯尘面露思索。
当日于关南荒道所遇虎将,如典魁、王越者,都拥有四两拨千斤之能。典魁虽力大无穷,却极擅用少许力量挑动重重空气,酝酿气势。而王越更是将剑技发挥到极至,劈出寻常一剑便如庖丁解牛般瓦解了安伯尘的螺旋气柱,可谓惊世骇俗。
典魁天生煞星,王越沉浸剑道多年,两人能有如此手段也不为奇,安伯尘修行岁月尚短,实无法做到两人这般。
把玩着飞舞在指尖的气旋,安伯尘静静的望向白昼即将升起的天幕,眉毛斜飞向双鬓,却是在这一刻,他隐约看到了什么。
神仙府中三虫斗,险些颠覆了安伯尘体内周天,足以说明微渺之力只要戳准要害就能影响大势。如典魁、王越者能做到,安伯尘又有何不可,不习它法,安伯尘也能用自己的方法来实现。
昼将生,夜将退,周天星辰最后一次浮现于白昼之上,安伯尘静静凝望着,双眼一闭一睁间,却看到了另一幅画卷。气如经络,星辰如穴,周天三百六十五颗主星在这一刻俨然化作十二经络上的正穴,浮现于安伯尘眼中。
昼夜交替,“铛”的一声,如古钟奏鸣,将安伯尘带入胎息。
外有一周天,是为天地穹宇,内有一周天,是为周天经络,两方周天相距万万里之遥,隔着安伯尘的骨肉皮囊,却又相参相契,相互印证。
周天以气为脉络,以星辰为穴窍,星辰若毁则周天亦覆,无论体外周天还是体内周天都是一个道理。周天三百六十五正穴暗合周天三百六十五主星,然这三百六十五穴中,却有三十六穴是为重中之重,伤其一则性命不保。
安伯尘盘膝而坐,肉身轻若无物,渐渐浮于半空,位于床榻上方三尺,耳观鼻鼻观口,凝神“观”向那三十六数生死重穴,悄然记下……
第281章 小官的婚事
天蒙蒙亮,从村子远端传来鸡羊的叫声,晨风在水面上吹起一圈涟漪,随后飘飘然上了岸,带着浓郁的泥土气息席卷整个村落。
村里人不比城里人,即便不是春耕秋收的农忙时节,家家户户也贪得早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习惯使然。可和往常又不一样,今个一大早圆井村的男女老少都顾不上扒两口饭,纷纷装模作样的向村头探去,站在槐树下抄起袖筒看向村门口的精致马车,指指点点,满脸艳羡。
“安老烟家那娃子还真是好命,救下人家女掌柜,依俺看,啧啧,以后定少不了好吃好喝。”
“好什么命!哼,不就是从药斋的伙计变成客栈的伙计,你看安老烟前几年风光的,到头来还不是竹篮子大水一场空。”
“伙计怎么着?你还甭小瞧人家客栈的伙计,咱村里有几个娃子能有这好运去县城当伙计?”
乡亲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着,有的不屑,有的羡慕,感慨连连。三年前安家两口还是李员外的佃户,短短三年时间竟摇身一变,从佃户变成了仅次于李员外的大户人家,家中有三间大瓦房,有猪羊牛,即便不种地也够他们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圆井村人自然又羡有嫉,好在村里人大多朴实,即便嫉妒也挂在脸上,说上两句发发牢骚也就罢了,没人会在背地里捣鬼,再加上安家两口子发了财也还是从前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与人和善,因此日子过的也算太平。
大伙都知道,安家的发达是安娃子一手导致,若非安娃子前些年走大运当上浮云斋代掌柜,也不会隔三差五的给安家寄钱。今次安娃子被匪徒所害,大难不死反被那位年轻漂亮的掌柜看中,昏迷期间几乎是一日一探,眼下更是要接安娃子去县里的客栈,高头大马精致车辆,乡民们口头或不屑,却打心底里羡慕。
去县城当个被器重的伙计,过两年学点记账的本事,未尝没有可能当上客栈的掌柜。
圆井村民们的盼头到此为止,一个可能成为掌柜的伙计便令他们羡慕得满村出动,倘若知道安伯尘的真实身份,也不知会吓傻几个人。
“那掌柜的还真是个急性子。”
说话的是安氏,口里虽在埋怨,脸上却是喜多过忧。娃子刚刚大病初愈,第二天便被那位俏掌柜唤到县里,虽是好意,可总有点不近人情。
当安氏陪着安伯尘快到村口,看见那辆已来过许多回的马车,以及车窗后隐隐绰绰的人影时,心中的想法一下子全然改变。
那位俏掌柜对自家娃子还真是窝心,不仅天天登门探望,今个一大早就来接自家娃子……是不是有点好过头了,莫非真让自家男人说中了?
偷眼瞥向身旁抽着烟枪双眼眯着一条缝,似笑非笑没个正形的男人,安氏连忙将那个念头收回肚中,暗骂自己太贪心。
“娃子啊,这馍馍是娘刚热的,一会上车吃。记住,去县里要小心,掌柜的待你好,你可别惹坏了掌柜……”
一遍一遍的叮嘱着安伯尘,安氏抬起头,就见那个俊俏的年轻掌柜从车里走了出来,隔着老远向自个儿招了招手,面纱后脸蛋上隐隐含笑。
心头一热,随即暗叹口气,安氏复杂的看了眼面色微窘的安伯尘,越看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明明就是自家娃子,昨日还没看出啥来,今个儿却觉得自家娃子似乎哪里有些一样了。至于哪儿不同,安氏一个不识字的妇道人家自然讲不出一二来,还好自家男人有点见识,开口提醒。
“你个婆娘就不能少说两句,娃子大了,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他自个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