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蒲团比一般的蒲团都要厚实,约摸着塞了两倍的棉花还不只,薛亭晚按了两下身下蒲团,觉得手感不错,莹白的小脸儿上了然一笑,是德平公主差你来的吧还是公主待我好
并非是公主殿下,助教童子忙解释道,小人乃是奉裴上师之差遣,特来给县主送蒲团的。
原是方才献庆帝急召裴勍御前觐见,特意差了内务府大太监亲自来请,裴勍出了靶场,翻身上了骏马,沉吟片刻,终是招手叫了助教童子上前,淡淡吩咐了来祠堂给薛亭晚送蒲团的事儿。
薛亭晚听到裴上师三个字儿,脸上笑意一僵,心中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别说是薛亭晚了,就连助教童子方才听了裴勍的吩咐,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世人皆知,裴卿有经天纬地之才,有长戟高门之贵,更有宸宁潘安之貌。他是位清冷淡漠的上师,亦是个手段铁腕的权臣。
三年之前,兰氏嫡子于闹市当街纵马,致使三条人命丧于马蹄之下,犯下人神共愤,民怨沸腾之举。
兰氏嫡子仗着家族显贵,亲姐姐又是后宫的兰妃娘娘,就连京兆府尹的传召都不放在眼中,不仅逍遥法外,还依旧整日声色犬马。
再后来,三位死者的家眷心如死灰,一纸将兰氏嫡子状告到了大理寺。时任大理寺少卿的裴勍查明实情之后,二话不说,当即下令拿人、定罪、依大齐律处斩,等兰氏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兰氏嫡子已经成了刀下之鬼。
兰氏痛失嫡子,自然不肯轻易罢休,兰老大人在御书房殿前跪了一天一夜,要献庆帝治裴勍之罪。
兰氏本想以此为震慑,向裴勍施压,奈何裴勍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兰老爷在御前跪谏的第二天,裴勍着一袭官袍,握着象牙笏,目不斜视地从兰老大人身前经过,径直到御书房向献庆帝参了兰氏一族的十八条罪状。
兰氏打着兰妃的旗号,在外鱼肉百姓,行暴虐之事,惹得百姓怨声载道,积愤已久,献庆帝震怒,直接将兰妃降为才人,下令将兰氏在朝中为官之男眷打入天牢,论罪处刑。
从那之后,裴卿面冷心硬,杀权贵不眨眼的名声便传了开来。裴勍年少入朝堂,这些年经手的案子,惩处的权贵不知有多少,也就是这两年裴勍被调到御前理事,经手的案子方才少了些,裴国公铁腕权臣的名声只增不减。
这样一位高权重的士族显贵,待人冷漠的肱骨权臣,竟然特意吩咐他来给嚣张跋扈的永嘉县主送蒲团
助教童子觉得匪夷所思至极,可这些贵人的心思,也不是他这个小小童子能够揣测的。
思及此,助教童子不动声色地冲薛亭晚拱了拱手,便匆匆退去了。
双膝跪在软绵绵的蒲团上,渐渐褪去了麻木之感,薛亭晚敛了如水杏眸,蝶翼一般的长睫颤了两颤,心中莫名浮现出裴勍那张清俊逼人的脸,桃腮不由自主地泛起浅浅微粉。
等回过神儿来,薛亭晚忙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人影儿匆匆甩去真是疯了方才他对她那样凶,那样冰冷从没有哪个男子胆敢这样对待过她
瞧他那副清心寡欲的冰冷模样,平日里连个笑容都没有,如今却差人送来这小小蒲团,展露出些许温柔想来是因着她受罚的事情,心中过意不去罢了
五月初一,宜开张,宜出行。
这日一大早,和松风万客楼一条街之隔的焕容斋、添香斋鞭炮轰鸣,锣鼓阵阵,行开张之礼。
早在半个月之前,焕容斋外便打出了招贴,说是五月初一良辰吉日,店铺开张发售新品。开张当日无偿发放新品口脂、脂粉共二十盒,故而开张这日,焕容斋一开店门,便被围的水泄不通。
第17章端午(一)
此乃是薛亭晚的主意,大肆宣扬焕容斋免费赠新品的噱头,一是增加新品的影响力,为新店开张积累人气,营造热闹氛围,二是通过无偿赠送新品,赚一波路人缘,若是路人觉得新品好用,如此口耳相传,自然能带来源源不断的客人。
看热闹的人流散去之后,焕容斋开始正常营业,因店铺装潢华贵,名字雅而不俗,很快便吸引了许多达官贵人家小姐的车轿。
焕容斋店中的伙计皆是些年轻妇人,依着薛亭晚的吩咐,她们脸上的妆面都是店中售卖的新品口脂、脂粉描绘出来的,简直是行走的陈列展示。
有的大家闺秀看三种口脂颜色都新颖合心意,一下子要了全套,有的小家碧玉嫌店中口脂、脂粉价钱昂贵,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决,后来听伙计说这一批新品仅仅有一百盒,咬咬牙也下定决心买了下来。
于是,不到半日的功夫,焕容斋就卖出去了三十多盒口脂、二十来盒脂粉。
薛亭晚看了一圈店中营业情况,放心的点了头,又起身随着管事儿去了里间库房。
因口脂、脂粉、香料金贵得很,害怕暴晒干燥的坏境,要置放于阴凉之处保存,故而薛亭晚给焕容斋和添香斋定制了一批摆放货物的木架,置于阴凉的库房之中。
管事儿一边带着薛亭晚参观库房,一边道,秉县主,以前库房中上货、取货的时候,总会打翻打碎些瓶瓶罐罐,如今有了这些架子,伙计们取货、卸货的时候方便了许多。
薛亭晚点点头,当即随手点了旁边一位伙计,问道,这两日你们在店中来来往往,十分辛苦,可觉得店中的摆置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