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派,较之此刻立即动手,相差者也不过多一番跋涉而已。不论恒山派回去之后如何布置防备,日月教定能将之杀得干干净净。
其实在任我行心中,此刻却已另有一番计较,令狐冲剑术虽精,毕竟孤掌难鸣,恒山一派已不足为患。他挂在心上的,其实是少林与武当两派,心想令狐冲回去,必然向少林与武当求援,这两派也必尽遣高手,上见性峰去相助。他偏偏不攻恒山,却出其不意地突袭武当,再在少室山与武当山之间设下三道厉害的埋伏。武当山与少林寺相距不过数百里,武当有事,自然就近通知少林。这时少林寺的高手一大半已去了恒山,余下的定然倾巢而出,前赴武当赴援。那时日月神教反过来挑了少林派的根本重地,先将少林寺烧了,然后埋伏尽起,前后夹击,将赴武当应援的少林僧众歼灭,再重重围困武当山,却不即进攻。等到恒山上的少林、武当两派好手得知讯息,千里奔命,赶来武当,日月神教以逸待劳,半路伏击,定可得手。此后攻武当、灭恒山,已易如反掌了。
他在这霎时之间,已定下除灭少林、武当两大劲敌的大计,在心中反复盘算,料想十九可成。令狐冲不肯入教,虽削了自己脸面,但正因此一事,反成就了日月神教一统江湖的大业,心中欢喜,实难形容。
令狐冲向盈盈道:“盈盈,你是不能随我去的了?”盈盈早已珠泪盈眶,这时再也不能忍耐,泪水从面颊上直流下来,说道:“我若随你而去恒山,乃是不孝;倘若负你,又是不义。孝义难以两全,姊姊,慎之,自今而后,勿再以我为念。反正你……”令狐冲道:“怎样?”盈盈道:“反正你已命不久长,我也决不会比你多活一天。”
令狐冲笑道:“你爹爹已亲口将你许配于我。他是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圣教主,岂能言而无信?我就和你在此拜堂成亲如何?”盈盈一怔,她虽早知令狐冲是个胆大妄为、落拓不羁之徒,却也料不到她竟会说出这等话来,不由得满脸通红,说道:“这……这如何可以?”令狐冲哈哈大笑,说道:“那么咱们就此别过。”
她深知盈盈的心意,待任我行率众攻打恒山,将自己杀死之后,她必自杀殉情,此事势所必然,无法劝阻。倘若此刻她能破除世俗之见,肯与自己在这朝阳峰上结成连理,同归恒山,得享数日燕尔新婚之乐,然后携手同死,更无余恨。但此举太过惊世骇俗,何况这么一来,更令她负了不孝之名。当下哈哈一笑,向任我行抱拳行礼,说道:“岳父大人,小婿今日对不住了!”又向向问天及诸长老作个四方揖,说道:“令狐冲在见性峰上,恭候诸位大驾!”说着转身便走。
向问天道:“且慢!取酒来!……小妹,今日不大醉一场,更无后期。”令狐冲笑道:“妙极,妙极!向大哥确是我的知己。”日月教此番来到华山,事先详加筹划,百物具备,向问天一声“酒来”,便有属下教众捧过几坛酒来,打开坛盖,斟在碗中。向问天和令狐冲各干一碗。
人丛中走出一个矮胖子来,却是老头子,说道:“令狐姑娘,你大恩大德,小老儿永远不忘,今日来敬你一碗。”说着举起碗喝干。他只是日月教管辖的一名江湖散人,和向问天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令狐冲今日不肯入教,公然得罪任我行,老头子这样一个小角色居然敢来向她敬酒,只怕转眼间便有杀身之祸。他重义轻生,自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群豪见他如此大胆,无不暗暗佩服。
跟着祖千秋、计无施、蓝凤凰、黄伯流等人一个个过来敬酒。令狐冲酒到碗干,眼见来敬酒的好汉仍络绎不绝,心想:“这许多朋友如此瞧得起我,令狐冲这一生也不枉了,却又何必害了他们的性命?”举起大碗,说道:“众位朋友,令狐冲已不胜酒力,今日不能再喝了。众位前来攻打恒山之时,我在恒山脚下斟满美酒,大家喝醉了再打!”说着将手中一碗酒干了。群豪齐叫:“令狐掌门,快人快语!”有人叫道:“喝醉了酒,糊里糊涂乱打一场,倒也有趣。”令狐冲将酒碗一掷,醉醺醺地往峰下走去。仪清、仪和等恒山群弟子跟随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