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并不是要出手,他亮的只是虚招,甚至他那一本正经板着的脸下面,藏着的也是另一副面孔,大概也只有那副面孔才会为着亦敌亦友的田剥光惊惶失措。
看来,他认出我了。
他是来救人的!
“你们认识?”
桃家老大并不笨,立刻捕捉到我们之间那丝不寻常的气流。尽管我极力掩饰,但一口唾沫一个钉,方才心情激荡之下抛出去的话却已无法收回,我只得柔弱一笑,要死不活地柔声说道:“恩啊!我们认识的啦!我跟这位哥哥是一个村里的邻居,这位哥哥失踪好些年啦,家里人都着急得紧啦,谁晓得竟是流落到这里?”
“喂!令家哥哥,你的未婚妻琳琳可还在四处寻你呢!”
令狐被我嗲得要命的一番说辞摧残得够呛,我明显感觉到他满头的黑线,快要撑不下去了。
离我最近的桃家老大首当其冲,他是听得最清楚的,但大概是听得多了产生免疫的缘故,他竟然只是皱了皱眉头,“他有未婚妻了?”
……
我说,桃根仙同学,你还能更抓不住重点吗?你再这样儿,我会以为你瞧上令狐这小子了的,当心日后任大小姐的报复啊!
桃家老大揽住我肩膀的手松开了,我心下大喜,正想趁机开溜,谁曾想他动作倒快,顺势一把捞着我的手,握住就不肯放。
我甩了两次,居然还是没甩脱。我吃惊地瞪着桃根仙,你这样的战斗人员赶紧地修养生息、装备整齐,该干嘛干嘛去啊!跟我腻歪着是几个意思?
桃根仙没理我,他那几个兄弟暂时也没插手,只是不动声色地在大厅四周分布开来,肉球那家伙居然还默默地堵住了大门口,看样子是想来个瓫中捉鳖。
已成被捉之鳖的令狐很淡定,他摇头说道:“你记岔了,我未婚妻不叫做琳琳,她叫甜甜的。”
是啊是啊,叫甜甜叫美美都没问题,问题是,哥们儿,你准备怎么出去?据我所知,桃谷六仙的战斗力可不低啊!至少目下还不是令狐你能一人单剑对付得了的人。
不过——
一人单剑虽说玩不转,这不还有我嘛!
是的,我已经自动将自己递补上去,成为光荣的预备役队员!
对于田剥光的武技综合素质,我还是很放心的。打不过,至少我还能跑得过,天下轻功能胜过田剥光的不多,我相信他要是全力开跑,是一定没人能拦得住的。
此人的生平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人在江湖,最要紧的是,是保命!
现在,我不仅要保自己的命,还要保下令狐一条小命!
助令狐一臂之力这没问题,问题在于,桃家老大玩命儿缠着我的手,这让我很惆怅啊,右手不自由的刀客,那还是刀客吗?
我甚至疑心,桃老大是不是知道我即将成为一名坚强实干的生力军,这才有的放矢、制订了此等屈人于无形的作战计划——困住刀客的手,岂不等同于废掉他所有的战斗力?
&!”
我抽了抽手,没抽动。
桃根仙跟我小眼瞪大眼,看来,他是没听懂啊!也对,跟一个古人讲et,我的脑子也是可以媲美豆腐坊了。
要不,换种说法再试试?
我憋着股劲儿另想辙,桃根仙神情凝重地对我讲:“别白费心机!”
我……
一口老血憋在心里喷不出去的感觉,我委屈啊!
“你想带她走?”
面对对面的帅哥,桃根仙突然露出个残忍嗜血的笑容,“想带她走,只有一个办法。”
令狐没有如同精准的教科书般地接话问是什么办法,他直接给出了答案:“杀了你!”
“对,杀了我,你就能带她走!”
桃根仙松开我的手,却又将我推向了猴群的深处——是的,就这么会儿的功夫,这一窝大小猴儿全部集聚在桃根仙的身后,形成了一道道猴形屏障,猴山猴海、猴海猴山,全都瞪着贼兮兮的大眼,目不转睛地瞧向战斗中心。
很快,我被一群大小猴儿困住了身形,这就是猴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啊!即使我战力全开,施展出田剥光引以为傲的七七四十九路泼风刀法,杀出一条血路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至于说支援令狐?
呃!兄弟,自求多福!
令狐的长剑自右而左、斜挺在胸前,那是一个十分高明的起手势,攻防皆备,可进可退,对付实力不明的对手,这样的处理最是稳妥,一般人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我不是一般人,桃根仙也不是一般人,因此,这样的起手势并不改变什么,至少我们这样不一般的人是绝不会被一套漂亮的起手势吓跑的。
桃根仙二话没说,撩了撩衣摆,拨腿就跑。
呃,原谅我没说清楚,他不是撤退式的跑法,他是不管不顾、勇往直前地往令狐方向冲去了。
好!他冲过了中场线!冲入了后卫防区!看他飘忽的走位!看他风骚的身形!我不得不重点做出说明,桃同学此时的速度约合384/s,仿佛与音速不相上下,因此,尽管我及时地做出了反应,我大声地在他身后呼喊:“不要打架!我们要做文明人!”
然而,这没有什么卵用!声音追不上身形!
是的,连我自己也从不把这种政治课本似的说教放在心上,更何况这样一个暴力优先的世界里、两个拥有一流武力的暴力男人!
他们果然斗在一处,拼了!
☆、22、决斗
那一场战斗,打得惊天动地、日月无光。
那一场较量,关乎着男人的尊严、地盘的争抢。
令狐使剑,剑长三尺一寸,精钢所制,锻造百回。
桃大使棍,棍长七尺,圆头圆脑,极适合挑拨旋扫。
这是长短兵器的较量,这是君子与野兽的拼杀,这牵涉到正义与非正义的博弈,这还关乎——一位奇男子田剥光的归属?
令狐出剑了。
桃大冲击的动作很快,令狐不慌不忙,以不变应万变,他只将手中之剑微作调整,剑锋恰好指向桃大咽喉一点。若是桃大不能收敛了速度,实打实撞上,便是以自己的威助了对手的势,让令狐收获一份白捡的胜利。
——这种美事儿,当然只能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虽没见过桃大出手,但他坐享群猴的簇拥,想来也不会是庸碌无能之辈。猴子那身手多矫健啊,稍有动静就能上窜下跳,作为首领,桃大兄的躲避功夫只会更加出神入化。
果然,没等令狐的长剑递到身前,桃大长棍突在地上一撑,他整个人腾空跃起,在半空中一个华丽的团身翻转。
卧槽!这不传说中的撑竿跳嘛!小子你行啊!冲这实力,都足够参加奥林匹克运动会了!
然而,桃家老大的本事可不只局限于撑竿跳这种小儿科,朴拙的长棍随着他身形变化而动,但见他手腕急翻,长棍向虚空中频戳疾点,看似无害,却是封住令狐身周八方,令他无所遁形。
令狐会被这阵势吓到吗?他会屈服于桃家老大的凌空一跳?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我家令狐七岁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师承江湖中颇有虚名的伪君子岳不群——哦,抱歉,老岳的称号一直是这么的飘忽,“当面君子剑,背后伪君子”,大家都这么叫的——二十七岁上下又得武力至尊的风清扬老先生□□——呃?晚是晚了点儿,勤能补拙,聊胜于无,大概在实力弥补上还是有帮助的,吧?
咳!说这么多,就想强调一点,令狐是很有实力,很被看好的一位选手,大家一定要坚定不移地投他的票、下他的注哦——
好!买定离手,愿赌服输,绝不反悔,客官,你偷偷拽着筹码撤回去的手很猥琐哦!下回再让我逮着,我揍你!
好了,镜头从污七八糟的赌桌上转回来,咱们继续关注这双强强的对手撕逼互拼战力!
就在我刚下了几注筹码的功夫,这二位已经拆招数十会合,招式如狂风骤雨一发不可收拾,又如闪电般耀眼夺目令人难以直视,得亏我这副皮囊也是个中高手,目力又强,这才没有看漏了其中细节。
此时桃家老大刚以棍扫令狐当胸,听那劲风凛冽,当真是碰着死、磕着伤。岂料令狐并不闪避,反而无所畏惧,全力进击。
但见令狐长剑削下,如刀切豆腐利索干脆,又如棍赶群羊仿入无人之境,而那利器所向,正是男性引以为傲之处。
哎呀呀!
此处虽不致命,却是男人视逾珍宝之处,城可失,人可走,此处不得不守。
桃家老大虽然面瘫且冷淡,受此重大威胁,依然是要动容的。
既然动容,那行动更加冲动,只听令狐一声暴喝:“斩!”
哎呀妈呀!这真的是要剁下小丁丁了吗?
在那惊心动魄的时刻,桃家老大回防的长棍终于适时赶到,与令狐剑棍相交,“咔”的一声轻响,棍棒上固然有了一丝裂纹,令狐的长剑也几乎震得脱手。
半斤八两,各有胜负。
哎呀妈呀!
把我惊得一身冷汗!
那桃家兄弟虽不地道,掳了这许多姑娘据为己有,但桃根仙本人对我毕竟还没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来,我一个遵纪守法的二十一世纪良民,对于这种动辄毁人皮肉、伤人性命的暴力行径,始终是敬谢不敏的。
令狐虽是我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我也不得不说,看他提剑疾刺的样子,帅是帅,还挺怕人的!
初遇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剑,我可是印象深刻、记忆犹新呢!差点要了劳资半条命!
良家淑男嘛,就应该穿得青葱翠绿新竹似的,斯斯文文地坐下来,云淡风清一杯茶,提笔写写字、作作画儿什么的,极限运动最好也限定在拿箭投入壶什么的,多好?
我正不着边际地在脑子里擅自安排着令狐的人生、以试图确保自己今后的人身安全时,桃家老大反击了。
他将一条棍棒顺势往斜里一挑、一送,令狐右手被这股力道旋入,反手拿捏不住,长剑脱手飞将出去。
令狐眉头一皱,应变奇快,左臂一探,便去捉那剑柄。顶尖的剑客左右手皆能灵活运剑,紧急时刻救下场,是不成问题的。
我与令狐较量过多回,自然知道他的左手剑并不逊色右手剑多少。然而,此刻我见到他这熟练的动作却心生警兆。
不好!危险!
我险些失声大喊出来!
我已瞧出,桃老大挑他长剑是虚,借势袭他中门是实,长棍只为诱饵罢了,令狐只顾着去捉剑,却未料到对方会果断弃了那长棍,赤手空拳往他跟前击来。
令狐一手已触动剑柄,未等他手指捉牢,桃老大铁钩般的十指揪住他胸前衣襟,双手将令狐高举空中,他足下交错,急转两圈,暴喝一声,便要发力。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突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情,脸色惨白,连身体也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桃谷六仙最为成名的绝技不是棍棒,而是将人大卸八块的蛮力。
虽然按里所述,桃谷六仙向来是六人一齐出动,无论将人撕作八块、十六块,都是兄弟几人一起出手,但谁又能保证这做老大的不与旁人有所区别?
“停手!别撕!”
我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开玩笑,这要把笑傲江湖的主角给撕了,这世界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可逆转的变化?我又会不会因为促成了此等变化而招惹不可预料的灾祸?想想都觉得后果很恐怖啊!
桃家老大闻言一顿,脸色也不大好看。我猜他是在疑惑,我怎么知道他要发力撕人了?
这种事情难道还需要我解释吗?我莫名其妙魂穿到这个世界来,还满头雾水找不着人解释呢!兄弟,你就别抱怨啦!
然而就是这一顿的功夫,令狐也反应过来了,明白此刻身陷生死险境。
他立刻运气下沉,同时两手搭住桃老大的双臂,借由腰部之力下压,两腿一绞,盘上桃老大上身,竟然瞬间扭转局面,拼了个不输不赢。
少年!你这么机智,你风太师叔知道吗?
桃老大揪住令狐的领口始终不曾放松,把个华山少侠笔挺的身姿掰得如同虾米般弯曲,搞不好就此断掉;令狐同样死死地盘住桃老大上身,双腿如野间惬意游梭的两条长蛇,绞缠之力随时可致人死命。
我看得目瞪口呆!这俩二傻子,是真想拼得同归于尽呢?
令狐眉眼间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桃老大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大概他这辈子还没如此吃憋,尤其这还当着满厅的猴子猴孙、兄弟父老,主场却没能控场,这脸丢大发儿了!
“我说,你俩赶紧松开吧!一个是华山二代弟子的老大,一个是桃谷六仙的老大,下面都有一大帮小兄弟呢,都要点儿脸成吗?这样子真心很难看!”
我左右突击,扒开拥挤的猴群,冒着被挤成人肉馅饼的危险,勉强摆脱了小喽啰们的层层围困,站在离二傻三米开外的地方——真不想让人知道,这俩货我都认识!
不过,我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眼见着这两只互掐到口吐白沫、舌歪嘴斜,我只得勉为其难,跳出来劝架。
我满心以为桃老大对我还算客气,多少会给我几分面子,就算桃老大不给面子,令狐跟老田啥关系?总不会胳膊肘外拐,来打老相好的脸吧!
我实在是太天真了,居然会相信这些好斗的江湖份子有理智的时候。
“行,你先放!”
“不行,凭什么我先放?”
“一起放?”
“三、二、一!”
令狐与桃老大缓慢地松开手和腿,紧绷的气氛有所缓和,还没等我说两句充场面的话呢,这二只又同时出手了,心有灵犀地都奋力掐向对方的致命要害。
卧槽!逗我玩儿呢?
令狐虽然松了腿上力道,人却还没完全从桃老大身上溜下来,被桃老大一扑一掐,顿时支撑不住如玉山之倾颓。
桃老大却也没能讨得了好,被令狐一个勾腿翻倒在地,脖颈子也落到了对头手里。
还是一条绳上拴的俩蚂蚱呢,这俩就又掐起来了。
“你……好卑鄙!”
“你,好□□!”
“你无耻偷袭!”
“你死缠烂打!”
“你招式粗鄙,愚蠢!”
“你投机取巧,耍诈!”
“浑身蛮力的野蛮人!”
“出招没力的小白脸!”
……
这骂得没创意啊!让劳资激动都没法激动!赶紧的,都给劳资松开!
我不再多说,直接上手,左边一脚,右边一拳,也不管这俩反应,蒙头盖脸就是一顿狠k,堪堪数合,这俩也没办法再打了,都被我打得抱头鼠窜了。
特摸的谁再给劳资动手,劳资也免费给你松松筋骨去!
“还打吗?”
我吹了吹拳头,作凶狠状。
其实这两只武艺都很不弱,单打独斗未必弱于田剥光,只是彼此消耗了大部分战力,反倒让我拣了便宜,把这两只收拾得没了脾气。
令狐捂着嘴角的淤伤,一指桃老大,“这厮□□掳掠,居然抢了满谷的姑娘和财宝!”
呃?这群猴子真这么有钱?土豪,考虑考虑咱们做朋友呗?
桃老大也不甘示弱,顶着双国宝眼,一勾嘴角,扯出丝冷笑,“小白脸道貌岸然,当着众人面儿勾搭□□!!”
“你……你放屁!我啥时候勾搭别人的老婆了?”
令狐被桃老大骂得懵了,还嘴都有些磕巴。他师傅君子剑常被人讽刺道貌岸然,身为徒弟,令狐对这四个字简直深恶痛绝!
不过,他连自己的青梅竹马小师妹都还没搞定,啥时候勾搭上别人的老婆了?这么劲爆的消息,连我都不知道呢!
☆、23、异变
我玩味地盯了令狐两眼,他有些凶悍又有些委屈地给我瞪了回来,瞪得人家小心肝扑扑地跳——
我好怕啊!才怪!
我又期盼地看向桃老大,亮晶晶的目光忽闪忽闪的,期待着他能为我那颗八卦之心释疑解惑。
桃老大却是一击则退,略占上风后,鼻中哼了一声,居然玩起了沉默是金的游戏。
那句没头没脑的话看来是没答案了,不过我还真好奇哪位□□如此幸运,成为了两个男人战争的□□。
好奇心害死猫啊!为了避免我这只乖猫死于非命,还是理智为先。
我咳嗽一声,对令狐使个眼色,旁的先别管了,安全离开此地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令狐会意,也倒提长剑,开始低调地后撤。
对于令狐为啥出现在这里,我是满肚子的狐疑,而我为啥出现在这里?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我陷落至此,跟不戒那秃驴脱不了干系。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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