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月宜第二次亲吻陆昭,上一次也是在这里,陆昭严厉地斥责了她,甚至惹得女孩子有几分畏惧,好些日子都不敢再提这件事。但是今天晚上……陆昭抬起手缓缓摸了摸颊边,唇瓣触碰的感觉仿佛还在残留着。
他最后默默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被亲吻的感觉其实蛮好的。可这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他自己惊慌失措地压了下去。
他想,月宜就是太依赖自己了,开春之后,他得想办法让月宜多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不能再纵容月宜对自己过界的行为。
这件事一决定,陆昭就再次找到了蒋郭晶,之前觉得月宜还小,留在自己身边照顾一段时间挺好的,毕竟他心里也有所不舍。但是现在看来,不能等了。蒋郭晶欣然同意,作为夫子的天性就是教书育人,每一次见到月宜也都会谆谆叮嘱,偶尔遇到她不再那么畏惧自己便会给她讲一些世俗的知识。好在月宜虽然怕生,却很乖巧,蒋郭晶说得她往往也都默默记在心中。
“那我这就去安排。”蒋郭晶继续问着,“路途有些远,要不要让月宜暂时住在我和嫄嫄那里?我们可以照应她。”
陆昭微微蹙眉,挣扎了许久点点头,狠狠心,咬着后槽牙逼迫自己答应:“也好,那过完年我送她过去。”
陆嫄从旁听者,感觉自家大哥好像被人从心口掏出心脏一样难受。
月宜并不知情,犹在屋内和陆大娘学习女工,她心灵手巧,初初学习绣花就已经像模像样。陆大娘称赞说:“月宜,你这绣得真好。以后啊一定是个好媳妇儿。”
月宜想了想,含羞问道:“婆婆,我能嫁给陆昭哥哥吗?”
陆大娘愣了一下,旋而晏晏柔笑:“月宜,你很喜欢昭儿吗?他这人就是块木头,从小到大都不招女孩子喜欢。”
月宜睁大了眼睛似乎有点不太相信:“是嘛?我觉得陆昭哥哥最好。”
陆大娘怜爱地摸摸月宜的小脸:“月宜啊,你还小,这件事咱们过几年再说。到时候婆婆给你做主好不好。”
“好。”月宜莞尔,眉眼舒展开,恍若一朵含苞待放的合欢花。
到了下午,陆昭从外头回来,见到月宜一如往常恬静的笑容心里忽然有点发虚。他不自在地躲着月宜,月宜却黏着他,过了会儿周围没什么人了,才兴高采烈地和陆昭说:“今天我和婆婆说喜欢陆昭哥哥了。”
陆昭看向她,神色复杂:“月宜,不是不让你乱说吗?”
“也、也不算乱说,我是很认真地说。”月宜回答。
陆昭闭了闭眼,拉着她的手来到自己的卧房,令她坐到床沿上,自己拿了一把椅子面对面坐着,他缓了口气,凝视着月宜明媚的水眸,沉声说:“月宜,我要和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哭好不好?”
月宜心底一紧,讷讷地开口:“什么事?”
“我和妹夫说了,开春让你去他的学堂读书,那里同龄人多,你去那里会更开心……”
“不、我不想去……”月宜眼圈已经红了,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可怜地拒绝着。
陆昭最见不得月宜落泪,他几乎下一句就要说“那就算了”,可他又想起昨晚上月宜对自己亲昵的举动,他告诫自己不能再纵容彼此:“你要去,月宜,我是你的大哥,你要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我不会伤害你。”
“我是不是惹你厌烦?”月宜吸了吸鼻子,怯生生地问他。陆昭怔怔望着月宜,她眼底的悲伤和无助太过清晰,几乎是哀求地开口说着:“我哪里做得、做得不好你告诉我……”
“月宜,你听我说。”陆昭艰涩地开口,“不是你做的不好,是我觉得你总是这样和我在一起对你没有好处。你应该多和同龄人接触。去学堂里多读书,别像我这样,也就认得几个字……”
“你还说、还说要教我习字的……”月宜哽咽地开口,目光如水,湿漉漉得,潋滟水光楚楚可怜。
“我没有妹夫学识高,你和我在一处什么都学不到。”陆昭抿着唇,蹙眉用帕子抹去她的泪水,月宜的泪水总是没完没了,尤其是这样伤心。陆昭心里刀割一般,却仍然不肯松口:“听话,月宜,去学堂里和妹夫好好学习,平常去我妹那里住,小嫄和妹夫会好好照顾你。”
月宜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微张着,似是难以置信。
陆昭不敢看她,微微偏过头,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月宜,我若休沐,也会来看你。”
月宜原本紧紧握着他的手指,最后一点点松开,素白的手指如同晶莹琉璃,阳光一照,光晕流转间,仿佛轻轻一碰就能碎掉。
陆昭回眸,见到这般,心如刀绞。
月宜动了动嘴唇,最后干巴巴地嗫嚅着:“好……那、那我去……”
“月宜……”陆昭心疼地念着她的名字,犹豫了片刻,抬起手在她颊边摸了一下沉声道,“你信我,我从没有要把你当一个麻烦扔出去或者丢掉。”
月宜静静望着他,似乎在分辨什么,可最后也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神情恍惚。
陆大娘从陆嫄和蒋郭晶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找到儿子低语问道:“你是怎么和月宜说的?”
陆昭面色有些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母亲这般问他才回过神语调略带无奈:“就是直接说的。”
“难怪月宜这几日总是难过,昭儿,你向来偏心月宜,怎么忽然要把她送到嫄嫄那里?”陆大娘很是不解,意图从儿子面上探究什么,可最后还是无果。
陆昭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女孩子大了,要避嫌,我和她毕竟不是亲兄妹。另外,他也应该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总跟着我,学不到什么,对她有害无益。”他说完,心里依旧是空落落得,起身往厨房去想找点东西吃,冷不防遇到这几日躲着自己的月宜。
从和他一起,月宜就无时无刻不黏着他,这几日却忽然变了个人,早晨早早起来和陆嫄出去,即使见面也是不怎么说话。陆昭在家里还能在待一天,心有不舍,对月宜说:“和谁出去了?怎么没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