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月宜到了家门口,他局促地问:“我还没问你叫什么。楼上楼下,我们也算认识了,有事你说话。”他忽然想起月宜可能结婚了,连忙摆了摆手着急地解释:“我不是想怎样啊,要不让你先生来找我也行。”
月宜低着头看着白色的帆布鞋,静静地开口:“我姓荣,叫月宜,月亮的月,两相宜的宜。”她说完,扬起脸,偏着小脑袋好奇地问他:“你呢?”
葛徽掏出一张名片:“我叫葛徽。就是本地人。”
“我外婆是这边人,所以我能听到你们当地话,但是不会说。”月宜捧着名片看了看,指着上头的一行小字笑问道:“你是兼职卖海鲜啊?我还以为那是你的摊位。”
“嗯,摊主是我哥们,我出资,算是小半个股东,偶尔出卖劳动力。”他笑吟吟地玩笑说。
“那你主业做什么的?”
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和他越熟悉,月宜越发现他的笑容阳光随性,但又有点憨厚。月宜还能想起来傍晚他站在自己身前英挺的气势,可其实他还挺内敛的,说着说着他就脸红了。“我和你说,你可别笑我,我是个爬格子的。”
“什么?”月宜瞪大眼睛,很迷茫。
“就是写东西。”他比了比敲键盘的样子,“网络写手,一般是写小说,偶尔也帮别人代笔写各式各样的内容。”他压低了声音偷偷说:“别到处和人家说啊,我最近在帮一个很知名的作家代笔儿童文学。”
“那,为什么你不能自己用原名啊,干嘛要代笔?”
他嘿嘿笑了一下,轻声说:“我也没什么名气,就算写得好也没人看得上,更别说出版了。所以给别人代笔借别人点名气,还能赚点钱。”他紧张地看着月宜:“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挺……饿……挺没劲的……”
“没有,没有。你很厉害,真的。”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很认真地看着葛徽。
葛徽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又开始剧烈地跳动,他想控制都控制不住,估计要是再剧烈一点,月宜都能听见。
正说着,屋内传来咚咚的声音,月宜赶紧道:“湘湘找我了,那我回去了,葛先生,我不耽误你休息。”
“好。再见。”葛徽看着月宜进入屋内,小丫头瞧见葛徽,还高兴地喊了一身叔叔好,开心地说:“草莓甜甜。”
葛徽笑着说:“叔叔再给你带来吃。”
“湘湘,快和叔叔说再见,说晚安。”月宜蹲下身温柔地和湘湘说。
“叔叔再见,叔叔晚安。”湘湘乖巧地挥挥手。
“湘湘再见,湘湘晚安。”葛徽也弯下腰学着湘湘的样子和她道别。他又看向月宜,想和她说晚安,可觉得不妥,怕她丈夫不高兴,于是说了句“再会”离开了。
葛徽半夜去了码头进货,指着筐里的鲍鱼问:“这是最新鲜的了吗?还有更大个的吗?”
“小葛,你咋今天就盯着鲍鱼问?”进货老板打趣道,“专职卖鲍鱼了?”
“问问还不成吗?”
老板指着其他的鲍鱼说:“这有六头鲍,一般是饭店要去,你要的话我给你便宜点,你可想好了哈,这种大小的鲍鱼太贵,还不一定卖得出去,赔手里可就只能自己吃了。”
葛徽想都没想就掏钱买了,回去的时候朋友惊讶地问他:“你咋进了这么多鲍鱼呢?别的货呢?”
“都在车上,鲍鱼算我自己买的,账记到我头上就行。”葛徽将鲍鱼筐子放到水族缸里,一个个还算鲜活。他挑出来几只最好的放到小盒子里,等着月宜来取。
“我说你脑子犯抽了,进这么多鲍鱼谁买?你自己都能吃了?”朋友完全不理解。
“对啊,我最近准备多吃鲍鱼,然后写一本和鲍鱼有关的小说。”葛徽看了看时间,还早,小孩子嗜睡,可能月宜会稍晚一些过来。
月宜和湘湘洗漱好,八点半左右到了葛徽的摊位,葛徽翘首以盼,总算盼到了想要见到的人,立刻打声招呼,爽朗地笑道:“荣小姐,喏,这都是新鲜的,给你留好了。”他将小盒子里的鲍鱼展示给月宜看,湘湘看到不停“伸展”的鲍鱼也很好奇,小手指颤巍巍地戳了戳鲍鱼的肉肉,葛徽指着鲍鱼的须子说:“看见没,这里是它的眼睛。鲍鱼也有眼睛的。”
“那它还有鼻子吗?”湘湘天真地问。
“有吧,这我可就不清楚了,难倒叔叔了。”葛徽说话很柔和,也乐意放低姿态和湘湘打成一片。
月宜看着那些个头硕大十分新鲜的鲍鱼问:“我要五个,多少钱啊?”
“二十五。”葛徽拿着塑料袋给她装好。
月宜觉得这么大的鲍鱼这价钱太便宜了:“真的吗?我记得,昨天隔壁摊位的鲍鱼没有这么大还卖七块五……”
“它那些品相好,我这些属于剩下的,所以便宜。”葛徽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扯。
月宜心里还是存疑,但既然他这么一口咬定,便拿手机给他付款。冷风将月宜的长发吹得有些凌乱,她低着头认真输入密码,目光专注,面颊微红,清丽无双。葛徽面上一热,转过身不想让她察觉到什么,拿过几个草莓又塞给湘湘:“来,这草莓也甜。尝尝。”
月宜赶忙掏出钱:“葛先生,我买你一些草莓。”
“真没事,就几个草莓……”
月宜却十分坚决:“我花钱买,这样安心一些。”
葛徽也不好多言,给她称了一些。湘湘抢着要拿,葛徽就用另外一个小塑料袋装了叁颗草莓递给湘湘:“湘湘真厉害。”
月宜和湘湘走后,葛徽还在发呆,朋友在他脑袋上招呼了一巴掌八卦地询问:“我说你没事进了这么多鲍鱼,五块钱你就敢卖出去,你是看上人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