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霜序最终还是不安地等沈承安打完电话,他有些不该有的好奇,甚至想知道沈承安在和谁打电话,但他就闷闷地说:“我要走了,沈承安。”
最终盛霜序也没能想清楚那个糊里糊涂的吻算什么,他本担忧沈承安会死缠烂打地问,但沈承安亲归亲了,话却是一句不提,这又引得盛霜序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人的心思真奇怪,盛霜序也无法了解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盛霜序心里不高兴,就总容易说些冲动而奇怪的话,他推开门,竟把疑问说出了口:“你怎么打了那么久的电话?”
盛霜序不想显得自己是出于对沈承安的关心,赶忙补充说:“你不挂电话,我都不好离开。”
他哪里是不好离开,他就是半路上不肯坐车,沈承安也会纵容他、也甩了车跟在他屁股后面去。
沈承安说:“一个惊喜。”
“老师,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第126章情人
“老师,我知道你还需要时间,我会一直等待你的答复。”
这是沈承安临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做过许多伤害你的蠢事,你的答复我都能够接受,但我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放手。”
盛霜序已深刻认知到自己内心的动摇,却始终无法做出明确的回应,他的理智总与情感相悖,且理智已很难再抵抗情感的攻势。
沈承安全然接受他的逃避,只是电话和短信比以前打的多了些,无外乎都是些天气工作等日常的闲聊,盛霜序无法装作看不见,便偶尔也回复些内容。
在那之后的日子就似乎和他打官司以前没什么两样,那条表明他清白的词条在热搜上挂了几天,就随着新的新闻涌入,而逐渐退出了大众的视野,盛霜序身边会关注这个案子的人也只剩下他的朋友。
盛霜序也不晓得沈承安还做了什么,旁人做点好事巴不得炫耀到原主脸上去,沈承安则不是这样的性子,文是他找人发的,热度也是他买的,他却一概不提。
盛霜序自己倒也没有过多地关注网上的舆论,舆论伤他太多,网友只有满腔热血时才能酿造出巨大的影响力,热度在时还好,当关注度不在时,反而更容易跌落深渊,他便不敢对舆论反转抱有任何希望。
他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盛霜序总不能躲在家里一辈子,只是他受到了太多次公众带来的伤害,已没有胆量再去找一个要抛头露面的工作,更无法承担公共场合被人所认出的后果。
即便他的官司赢了,他是问心无愧的,但他恐怕此生都无法摆脱这无形的枷锁。
盛霜序在求职网上寻找可以居家办公的兼职,大多是些客服之类的工作,由于这类工作要与他人沟通,他便都不大喜欢,在种种试错之下,盛霜序开始试着依靠过往教书经验写了些文章,投送到相关的杂志社里去,陆续过了几篇投稿后,他开始长期为杂志社供稿。
盛霜序很满意这样的工作,居家,匿名,稿费按篇结,且很少需要与编辑以外的人沟通。
就这样一直到了九月中旬,沈承安工作室筹备的城市展览正式启动,盛霜序很早就收到了沈承安送来的门票,毕竟已糊里糊涂答应过他的邀约,盛霜序不可能做出爽约的事儿,便应约去了展览。
只是盛霜序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他不想叫囡囡看见沈承安,就自个儿孤零零一个人去了展览。
盛霜序本以为喜欢逛展览的人不会太多,实际上喜欢看雕塑的人真不少,也有许多为了带孩子出来玩的家长,会场里头好不热闹。
沈承安特意亲自出来迎老师进去,没见着囡囡,心下了然。
盛霜序察觉出沈承安因为这事儿有点失落难过,他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伤害沈承安的心了,只是如今他们关系不清不楚的,惹得盛霜序心头也不舒服起来。
沈承安心里难过,但他不会表露到言语上——在这段时间的苦恋中,沈承安已改变许多,他不再通过极端的手段去强迫老师的关注,而是将所有情绪都隐忍至心底。
情欲的本质依赖于本能与自私,当人开始学会妥协、包容、忍耐时,浅薄的冲动就转变为了爱。
沈承安愿意付出这样的爱,直至一生。
盛霜序的注意很快就被会场布置的展品所吸引走,不得不说,沈承安对艺术的审美独具一格,尽管盛霜序对艺术一窍不通,但看到琳琅满目的雕塑时,心中难掩震惊。
展品基本都是沈承安员工的作品,盛霜序明显对他人的作品不大感兴趣,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正不自觉地在展品标牌上找沈承安的名字。
沈承安毕竟是工作室的老板,他要维持整个工作室的运营和安排,主要工作并不是雕塑的雕刻,故而很难找到他的作品,盛霜序将所见的雕塑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下意识想要看沈承安的作品。
沈承安还意外地惊喜于他的老师对雕塑产生了兴趣,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声也不敢吭,生怕打扰盛霜序的观赏。
盛霜序花费了很长时间看完了室内所有的展品,都没有找到沈承安的名字。
盛霜序有些失望,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就只有这些了吗?”
沈承安惊讶与老师对雕塑的热情,忙不迭地说:“老师,目前展览的就这些了……”
“如果你实在很喜欢的话,里面的房间还有一些没有安排展出的作品。”
盛霜序说:“没展出的作品?那是不是不应该放我这种游客去看?”
“不不不,”沈承安赶忙说,“老师,只是别的游客不行……”
沈承安笑着冲他眨了眨眼:“作为老板也是可以分配些特权的。”
沈承安便领着盛霜序去了展会尽头游客禁入的房间,屋内很宽敞,里头摆了不少雕塑,这些雕塑不像外面那些整整齐齐摆好标牌,盛霜序先往边上看了看,看得发晕,再一抬头,只见屋内正中摆了个铁质展台,一尊唯一带着标牌的雕塑坐落其上。
那是一只夹着烟的手,手指修长、纤瘦,细节雕刻得相当好,连烟头细碎的灰烬都精致地雕刻出来,盛霜序凑近看了看,甚至能看清指节处的薄茧。
这是沈承安的作品,名叫《情人》。
盛霜序当然能看出来他雕刻得是谁,立即惊得红了脸,人已经慌乱得不行,还要故作镇定地说:“你、你为什么不把它展出去?”
盛霜序又不敢看沈承安的眼色了,他生怕叫自己再有所失控,就死死盯着雕塑手上的烟,忍受背后沈承安注视着他的目光。
“老师,你要听我说实话吗?”沈承安虽然这样问了,但并没有真正等到盛霜序的回答,而是自问自答地说,“我只是把我无时无刻所想的东西创作出来,等看到它的成品之后,就莫名再也不想叫别人看见了,观众也不行。开展的前一天,我就出于私心把它撤了下来。”
“我希望它只能为我所见,我真是个自私的人啊,老师。”
作者有话说:
争取下下周完结哦,下周要让小沈抱着老师哭卿卿道歉(苍蝇搓手)
第127章惊喜
薄薄的一扇门外人来人往,脚步声不息,盛霜序却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
他的视线无法从那只雕刻的手上移开,他无法想象沈承安究创作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但如果不是饱含爱意,又如何能雕刻出这样的作品呢?
沈承安轻轻走近了他的老师,手指从盛霜序腰侧穿过,逐渐收紧。
盛霜序感受到沈承安洒在他颈侧那炽热的呼吸,脊背不禁为之战栗。
沈承安贴在盛霜序耳边,轻吻他的耳廓,声音低沉而深情:“老师,我爱你。”
“没有见到你的时候,我都会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盛霜序颈边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几乎克制不住转过头去和沈承安对视的欲望。
他知道沈承安正用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看着自己,他们相处的时候,沈承安的目光就总追随着他,从未移开过。
气氛正好,盛霜序正准备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情人》后面竖起的塑料遮板噼里啪啦地倒了一地,一个年轻男人按着遮板从里头跌了出来,背后是张简易的折叠床。
盛霜序吓了一跳,猛地缩进沈承安怀里去。
男人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倒地的遮板扶好,露出两只狭长的眼睛,说:“啊,老板,对不起,我正在这里睡午觉……”
“你们可以继续了。”
盛霜序才意识到自己和沈承安的暧昧,赶紧把抱着自己的沈承安推开。
沈承安:……
沈承安的手背青筋凸起,但他只能平静地问:“宋知秋,打扰你睡觉了吗?”
宋知秋终于从遮板后走了出来,他面露内疚,停在了《情人》旁边,说:“噢,抱歉,现在确实不困了,外面实在是太吵,只有这儿是个清净地。”
宋知秋是沈承安偶然发掘出来的一个人才,他在绘画和雕塑上有着极高的天赋,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沈承安便和他共同创办了工作室,宋知秋手里虽然有股份,但他一门心思就只有画画,工作室刚刚起步,宋知秋主要还是在网络上画些插画和条漫积累人气,进行网络的运营,其他线下的事物则基本都是沈承安来处理,宋知秋便也叫他老板。
盛霜序心觉方才的事情都叫宋知秋给听了去,顿时羞的没脸见人,宋知秋却坦荡得多,就单纯地看着他们俩,盛霜序对上宋知秋的眼睛后,忽地觉得仿佛在哪儿见过他,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宋知秋生得很漂亮,几乎算是盛霜序现实里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他皮肤白皙、鼻梁小巧而高挺,左眼眼下有颗小小的泪痣,他长发毛毛躁躁的,被杂乱地扎了起来,确实是副刚睡醒的模样。
宋知秋被盛霜序盯得有点不自在,他紧张地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明显气场不太对劲的沈承安,赔笑说:“您就是盛老师吗?我常听老板念叨您呢。”
宋知秋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情呢?盛霜序吃惊不已,转头回看沈承安,只见沈承安别开脸,轻咳一声,说:“对,是我的老师。”
他把“我的老师”四个字念得很重,叫盛霜序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宋知秋就仿佛没听出来似的,说:“今天有幸见您一面,我是宋知秋,也是老板的合伙人,我也想和您多聊聊呢!”
“您对我们的工作感兴趣吗?还是对老板创作《情人》的过程感兴趣?”
沈承安并不羞于叫老师知晓自己的爱意,但他的龌龊心思太多,说起时总归有些心虚,也不想和老师以外的人讨论,便轻声打断说:“不要谈我的事情了,想聊的话就聊聊别的。”
宋知秋其实不是个健谈的人,但他并不想因为自己把场面给冷下来,盛霜序跟着他聊了几句,才意识到宋知秋似乎是个很敏感的人——他很会察言观色,他似乎本性是个内敛的人,但为了迎合盛霜序,不得不表现出一副外放多言的模样来。
盛霜序这才知道宋知秋是读神学院出身,做过一段时间神父,才突然舍弃宗教,决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聊着聊着,宋知秋忽地说:“盛老师,你知道最近的新闻吗,就是那位在华的企业家卡佩先生……”
约翰·卡佩,盛霜序并不熟悉,只是偶尔会在电视上听到他的名字,他不是卡佩家族的掌权者,但他在记者面前最为活跃,虽然卡佩家族的名气没有沈承安本家桑切斯家族大,但国内的进口产品有一小部分是出自于卡佩集团。
沈承安脸色一变,赶忙给宋知秋使眼色,叫他不要再说下去,可他的小动作全都被盛霜序给看在眼里,并没起到阻拦的作用。
沈承安见此事完全瞒不过去,不由得叹了口气,郑重地说:“老师,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只是我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来讲。”
宋知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愧疚自责无比,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沈承安说,“小宋,能不能麻烦你稍微回避下,我想和老师单独谈一谈。”
宋知秋推门离开后,盛霜序还隐隐担心这件事儿会不会打击到他,沈承安就立即开口说:“老师,还记得我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吗?”
盛霜序的心思被这番话给拉了回来,略带茫然地望向沈承安。
沈承安说:“我……不,我和我妈妈分工合作,我妈妈找到了当时绑架我们的幕后黑手,就是约翰·卡佩,他现在已经因为触犯法律被遣送回国了,他是卡佩家族的人,在国外处理可能会有些棘手。”
“但他并不是我想要谈的重点,重点是,当时诱导胁迫宋玲雅的人我也派小邱找到了,这些人和约翰·卡佩有点牵扯,我目前姑且算是协助警方控制住了他,但将他们连根拔起需要时间,劝说精神失常的宋玲雅为你洗脱清白,可能还需要更久的时间。”
“对不起,老师,我想起码在你的生日之前能给你一个惊喜,但眼下看来,我们似乎还有许多困难要克服呢。”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写番外的但是……卡文了
就推主线吧
第128章希望
这些过往的事情经由沈承安嘴里说出来,引得盛霜序阵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