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远挑起王楚的下巴,左看右看,觉得干净了,才把手帕收起来,转身接过鬼工球:“这个鬼工球做工j-i,ng致,我很喜欢,愿意出价买下来,既然你想感谢我,,这个球就抵了医药费吧。”
贾二泉并不同意:“你不要看不起我,我以前是不务正业,但是有手有脚,也能打工挣钱!这球又不是什么好木料,不值什么钱,你喜欢就送给你,但是该还的医药费,我也绝不会亏欠!”
这几句话倒是让薛文远对贾二泉这个人另眼相看:“这个球做工复杂,手工雕这么多层很不容易,而且庆大爷的这个球上还镂了伟人像,虽小,但栩栩如生,雕刻j-i,ng美,卖个三四万不成问题,你如果决心要送给我,我肯定不会推辞。不过你要想打工,我觉得不如把木工活好好练练,要是你也能雕这么多层,我就给你提供原料,你帮我雕几件,我付你手工费,怎么样?”
贾二泉看薛文远不像在开玩笑,才意识到这个在他看来除了好看毫无用处的球真的是无价之宝:“真的值这么多钱?”
薛文远点头:“你现在还要把它送给我吗?”
“你不要小看我贾二泉。”贾二泉看着庆大爷的遗像,好像又回到庆大爷还在世的时候,“庆大爷以前没事儿就喜欢坐在门口雕这个球,但这东西雕出来除了能证明自己的手艺,能有什么用处呢?卖钱也没人买,只能放着积灰。你是第一个欣赏它的人,如果庆大爷在世,肯定会特别高兴的,你就拿着吧。既然木雕这么值钱,医药费的事你也不用替我发愁,我总会想办法还上的。”
贾二泉如此坚持,薛文远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好带着王楚和球走出庆大爷家,回到村委大院。薛文远本来想背着王楚的,但王楚死活不答应,只能接受被薛文远搀扶,俩人就这么相依相偎,慢慢悠悠晃荡到村委。
第17章第章
到村委时李冲正摊在院里晒太阳呢,看到俩人回来打趣道:“小王不是腿疼吗,你怎么让人家走回来了,抱不动吗!”
薛文远把王楚扶回屋,把鬼工球递给跟进来的李冲,半跪着挺起王楚的裤腿:“不知道是谁走了几里路就摊着动不了了,非要跟我回来休息。”
李冲扒拉了一下鬼工球,虽然这球材质一般,但是层层叠叠镂空j-i,ng细,最外层的球上还有伟人像的浮雕,线条细腻,栩栩如生,称得上j-i,ng美绝伦。李冲拿着球啧啧称奇:“这雕工可以啊,你从哪儿弄的?”
薛文远没搭理他,将王楚的裤腿卷到膝盖以上,黑紫的淤青分外显眼。李冲也看了一眼,惊呼:“呦,这是怎么弄得,怎么这么严重?”
王楚瘪瘪嘴:“村里有老人去世了,我去给他烧纸,跪的时间长了……”
“烧纸?”李冲有点奇怪,“你又不是他家的你给人家烧什么纸,不是上香就可以了吗?”王楚从不知道有这个说法,自然答不上来,只能含糊着说:“可能风俗不一样吧……而且那个老人没有子女,我去给他烧点纸钱也没什么……”
“呵,”薛文远一边心疼王楚的膝盖,一边生气王楚的呆傻,“你怎么就这么听话呢,他让你跪你就跪,他让你烧你就烧,他要把你卖了你是不是还要给别人数钱啊?老李你去打点温水。”
李冲眼见情况有点不对,把球放桌上麻溜地跑了,留下王楚一脸委屈地解释:“我只是觉得当时没有用正确的方法给庆大爷施救,要是我会急救措施的话,说不定庆大爷也不会死……我一直都觉得这事不能怪我,从小到大,根本没人教过我要怎么急救,我不知道是很正常的啊,我已经尽我所能了,天明如此,我能怎么办呢?但道理是这个道理,当时二狗骂我的时候,他焦急又乞求的神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今天下午跪在哪儿我明白了,真正让我感到愧疚的不是没能救了庆大爷,而是辜负了二狗的期待。大薛,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从来到这里就是想着像神一样拯救别人的,我把自己放得高高在上,俯视村子里的人,但村里人的期望我一个都没有达到,还把一次次的挫败都归咎于这个村子的愚昧,其实我才是最自以为是的那个人。我没那个能力,做不了神,救不了人。我觉得我给庆大爷跪这一下午并不冤枉。”
薛文远半跪在王楚身前,抬头看着王楚。一直以来,王楚在薛文远眼里就是一个孩子,纯真可爱,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跌跌撞撞,寻找回到自己城堡的路。但现在他停了下来,他不想再寻求保护,他想面对。
善良的人是会发光的,当初的那个人会,现在的王楚也会,有一段时间薛文远很怕这种光,但王楚的光芒稚嫩而温和,让人忍不住靠近。果然人都是向阳的,再黑暗的人也渴望阳光的照耀。也许有一天,王楚会变得跟那个人一样,耀目刺眼、拒人千里,但至少现在,他就在自己身边。
薛文远直起腰,仰起头,王楚忽然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但他没有拒绝,反而弯下腰,两人唇齿相接。就像水天相接,天有天的高,水有水的阔,一经交融,两种风景,一处闲情,自此秋水长天,惊绝世人。
薛文远毕竟有点年纪,在海阔天空里徜徉一会儿后就觉得脖子有些酸,只好暂时分离,用头抵在王楚的脖颈上,肆意吐息,看原本白皙的地方泛起艳粉,才满意地发笑。王楚被他搞得又羞又窘,但心里抑制不住地冒甜水儿,恨不能把薛文远拆了装在心里。但刚出窝的小熊还不知道怎么享用自己的蜂蜜,只能抱着蜜罐子着急打转,好在蜜罐子自己上道,起身坐在了床上,凑上去给小熊喂了个够。
情正浓时,敲门声响起,把王楚吓了个哆嗦。薛文远将人抱在怀里,啄了一口,安抚道:“没事,老李知道我的底。”那王楚也不肯,且不说两个男人情情爱爱,就是一对正常的情侣,也不好在人前秀恩爱啊。薛文远自然不会舍不得勉强,老老实实地放了人去开门。
李冲进来一看,见薛文远神清气爽王楚眼含春情,心知自己坏了事儿,不过他哪儿知道昨天还大义凛然要顺其自然的衣冠禽兽薛文远今天就暴露本性直接下手了呢,他还以为薛文远教育人家,特意赶来救场呢!
“嘿嘿,”李冲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对不住对不住,好心办坏事儿了。水给你们放着,我出去,你们继续!”
王楚着急了,急忙解释:“我们什么都没干!”
李冲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我懂,我懂,你们什么都没干,是春天来了的原因,跟你们没关系。”
薛文远用毛巾s-hi了温水,轻轻敷在王楚的膝盖上:“你少说两句吧,别忘了你媳妇儿可是我帮你追的。”
李冲也没有当电灯泡的自觉,往椅子上一坐,就看着薛文远给王楚一个劲儿送秋波:“我这不是也帮你呢吗,我来之前我媳妇儿还说,让我帮你看看,要有合适的有空一起吃个饭。我看你这儿还可以,啥时候弄好了我就带我媳妇儿过来住几天。”
王楚眼睛亮了起来:“大薛,你要承包凤凰山吗?”
薛文远笑着点了点王楚的头:“要先修路,我让威廉帮忙看看修路的可行性,如果可以,就请人来弄个设计图,做个初步的方案,然后就要靠你了。”
“靠我?”
“你们村子的路总不能让我修吧,我给你做个初步方案,你拿着去跟县交通局商量一下,看政府能补助多少,然后再看个村民会议,看大家同不同意,又能筹集多少,最后再找镇政府申请,这里面我除了给你提供个方案,什么都干不了。路的事情是一切的基础,也是一切的开始,这一步还是要你们自己迈。”
王楚重重地点了点头。
晚上,威廉和杜宇在孩子们的簇拥下光荣归来。威廉已经不是早上出门时的威廉了,他头上戴着花环,手里提着各色山珍,原本干净整洁的衣服上沾了尘土,却也掩盖不住兴奋的神情。与之相对的是同样抱着一筐特产脖子上被套了花儿一脸生无可恋的杜宇。
下午贾二泉来电话的时候,杜宇和李冲抢着要跟薛文远回来,考虑到杜宇比李冲英文好,要为威廉充当翻译,薛文远把杜宇留了下来,让杜宇跟着威廉一起受罪。平心而论,杜宇并不讨厌小孩儿,看到清水村这情况,能用薛文远的钱为孩子们做点事情,杜宇也是义不容辞,但是威廉和小孩儿们都太能折腾了!因为来了一个威廉,机会难得,校长临时决定取消授课,让孩子们在老师们的陪伴下跟着威廉玩一天。老师们一个比一个年轻,威廉又j-i,ng力充沛,这一天虽然没去凤凰山,但是在凤凰村又采花又捉鱼,一会这个人问威廉这个,一会威廉又问那个人那个,虽然威廉会汉语,但仅限日常会话,孩子们各种奇思妙想和威廉的各种天马行空都要杜宇绞尽脑汁去翻译,再加上跑来跑去体力不济,一天过去,杜宇的头发都快秃了。
薛文远扶着王楚出来,看见俩人这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这是土匪进村了吗,怎么出趟门儿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威廉手舞足蹈,把筐里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给薛文远看:“这都是他们送给我的,都是我没有见过的东西,太神奇了。中国人太热情了,我爱中国!”
杜宇跟李冲并排坐在小凳子上,话都不想说。
孩子们蹦蹦跳跳跑到王楚身边,把他和扶着他的薛文远包围了起来。王楚看他们笑得一脸神秘,有点不明所以,最终看向贾笑,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头上c-h-a着花儿的贾笑扭着身子哼哼地笑了几声,忽然从背后掏出一大束花,举到了王楚面前,别的孩子们也同贾笑一样,纷纷掏出花束,送到王楚面前,十几个孩子齐声喊道:“谢谢小楚哥哥!”
“你们……”
“小楚哥你不是喜欢在屋里放花儿吗,花儿过一天就蔫儿了,以后我们给你采,让你每天都有新的花儿!”
这些花都是孩子们在放学的路上采的,五颜六色大小不均,很多花可能被孩子们一路带过来甩地太过,花瓣都掉光了,就剩个光秃秃的花心,跟薛文远j-i,ng心搭配打理的花束从外表上看相差甚远,但其中的用心,同样让王楚感动。
从初来时的激情,到不习惯,到失望迷惘,再到现在,王楚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为这个村子带来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村子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但他现在,真真实实地想留下来。
红日已远,又是一天。
第18章第章
办公室里,王楚正座在皮质沙发上等人。面前是实木茶几,摆着白瓷茶盅,飘着褐绿茶叶,茶汤清亮,茶香撩人,氤氲的水汽衬着身穿白色衬衣的王楚更加通透温润。
“诶诶!”对面办公室的大姐叫住了在走廊来来回回的小姑娘,“小刘你这都来来回回好几次了,就这么看不够啊!”
小刘又回头看了看坐在对面屋的王楚:“帅啊!我们这小地方这么帅的人真是不多见!我都跟燕子她们说了,她们一会儿就来。要不我们在你们屋待会儿呗!”
大姐摇着头啧啧了几声:“你们现在这小姑娘,就是太看脸。帅有啥用啊,清水村的一个村官,公务员都没考,来这里求局长办事人都见不着。不要怪我物质,这嫁人啊,还是要找个有点基础的,哪怕现在穷,以后有个奔头也行啊。”
小刘连连摆手:“哪儿能啊,我们就是看帅哥而已,又不干嘛。他来找局长干嘛,局长去哪里了,人家都等这么久了,要是局长不来就让人家先回去啊。”
“清水村想修路呢。最近好多村都想修路,天天来找局长,局长嫌烦,就一律躲着了,我跟他说让他回去听信儿,他不肯,我想着人往哪儿一坐,养养眼,也挺好的,就没多说。”
小刘翻了个白眼:“你不也喜欢看人家嘛,还说我。我们局不是有指标吗,给人家修一段不好吗,反正也是国家拨款。”
大姐饱含深意地一笑,意味深长地说:“我们县要修路的地方多了,那点钱够修几条的,修不修,给谁修,都是有门道的。”
小刘了然地点了点头,更加心疼对面的男孩儿。
王楚一等就是一上午,来添水的女孩就没断过,到后来她们索性不走了,跟王楚聊起天来,把王楚的个人信息打探了个一清二楚。
“小王你学校那么好怎么还去当村官啊,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女朋友怎么办啊”小刘暗暗给提问的女同事竖了个拇指。
王楚羞赧地笑了笑:“我没有女朋友,不过有一个喜欢的人,他暂时也在清水村,以后的事情只能以后再想了。”
听王楚话音,虽然没有女朋友,但这意思怕是也不远了,女生们都扼腕叹息,不过还是有几个加了王楚的微信。又聊了一会儿,眼见下班时间到了,大家逐一离开,王楚也不好死赖在这里,只好也起身。小刘见状约了王楚一起走,出了交通局大楼后小声对王楚说:“小王,我看你下午也别过来了,你也是刚参加工作,没什么经验,我们这里不富裕,又天高皇帝远的,要办事,人情很重要。”
王楚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朝小刘感激一笑:“谢谢你,那我回去再想想办法吧。你方便给我局长的电话吗?”
“我给你发微信吧。你这去哪儿吃饭啊,大中午的总不能回清水村吧,要不跟我一起?”
王楚婉言拒绝:“不用了,我约了朋友一起,中午还有点事情,抱歉。”正说着呢,一辆黑色越野车缓缓驶来,停在了俩人身边。“你要去哪,我们送你一程?”
小刘看了一眼,这车身上划痕遍布,沾满尘土,但那个车标尽管蒙尘几个字母依然清清楚楚。以前在外地上学,这样的车也经常见到,但小刘从来没机会坐上去,如今在这小小的县城,尽管有机会,她也不想上去了。她本来对王楚有点好感,对方虽然只是个村官助理,但是聊了一上午,感觉他温和有礼,学历又高,长得又帅,自己家境在这个小县城算得上富裕,在编制内有一个安稳的工作,长得也可以,他们俩人挺般配,说不定可以发展一下。但现在看来,对方跟自己恐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小刘将王楚从“可发展对象”划到“可来往朋友”,笑着道别,独自离去。王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送小刘离开后打开车门,车上等候已经的薛文远朝他微微一笑,瞬间洗脱了一身疲惫。
关上车门,薛文远俯过身替王楚系安全带,王楚看四处无人,迅速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等薛文远回头,他又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干嘛啊,怎么还不开车。”
薛文远被他给逗乐了,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才直起身:“等我回去再收拾你。现在都中午了,我们先去吃饭吧,杜宇说市里有一家餐厅不错,这里离市里也就半小时,想去尝尝吗?”
王楚点点头:“去吧,一上午啥都没干成,好歹犒劳一下自己的胃!”
薛文远打开导航,一边开车一边问:“不顺利吗?”
“唉,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说是局长去开会了,让我等等,一等就是一上午。后来有个小姐姐跟我说,要看人情。我看,八成是这个局长故意躲着不见我的。”
薛文远看王楚有些沮丧,抬手揉了揉他的头。他来国内这几年经常国内国外两地跑,对国内的这种人情风气不是特别适应,后来国内抓得严了,情况改善了一些,不过清水县这地方偏僻地很,风气只怕一时难以转变,王楚会遇到这些问题也是意料之中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王楚拿出手机笑了笑:“我要到了局长的电话,等吃了饭打个电话看看情况再说!”
薛文远带王楚来的地方是一家新开业的酒店。这酒店共有六层,从洗浴到吃饭再到休闲,一应俱全,装修富丽,价格高昂,一点都不像云阳市这种有几个贫困县十几个贫困村的地方会有的东西。这种地方的消费对象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全国各地这种类型的酒店纷纷在倒闭,云阳反而开了起来,可见云阳市的偏远和闭塞。
王楚本来想坐在大堂的卡座,薛文远执意要了一个小包间,点完菜后将门一关,把王楚的椅子一转,俩胳膊一撑,将王楚卡在了自己和椅子中间:“小东西,刚刚在车上做了什么坏事,还不快点招认!”
王楚拒不认罪,眼睛滴溜溜直转:“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我怎么不知道,”王楚将胳膊搭在薛文远肩膀上,摸了摸他的脸,“你可不要恃靓行凶,仗着自己帅就随便污蔑别人。”
薛文远扣住王楚的手:“恃靓行凶的人是你吧,亲一下就跑,还不承认,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现在要惩罚你。”
王楚的手指在薛文远手背上跳跳按按,眼睛递了一波又一波情,口里却还说着不服气的话:“你来啊。”
薛文远没再说话,直接亲了上去。美人在怀,薛文远忍不住情动,手也开始不安分,恨不能把王楚吞进肚子里,整个人都压在王楚身上,将王楚抵进椅子里。薛文远虽然不胖,但一米九的块头放在那里,体重也不是闹着玩的,他怕压着王楚,一只胳膊死撑着椅背,这椅子哪受得了啊,“兹拉”一声,椅子翻倒在地,薛文远压着王楚倒在了地上。
俩人情意正浓,忽然来了这一下,吓了一跳,好在薛文远反s,he性地将手垫在了王楚头下,包间又铺着毯子,王楚并没什么事。俩人就这么僵在地上相互看了一会儿,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敲门声响起,服务员在门外问:“请问里面有什么事吗?现在可以上菜吗?”薛文远从地上爬起来,又把王楚拉起来,这才打开门。门口的服务员是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孩儿,在这里工作从开店到现在也就一个月,但干服务员却已经几年了,见过的事情不少,敲门也是为了提醒顾客不要太过火,等门开了看到薛文远,脸忍不住红了一下,悄悄望了望包厢里,同样是个俊秀的男子,她一时竟想不明白这俩人锁门干嘛了。
王楚毕竟脸皮薄,没好意思再跟薛文远闹腾,薛文远也不强求,老老实实做好,老老实实吃饭,席间不停为王楚夹菜,并抓住一切机会贬低酒店的大厨、抬高自己的厨艺水平,王楚对此不以为然。自己男朋友,做的肯定比别人好吃啊,还用得着多说吗?
吃到一半,王楚出来上厕所。没有办法,一上午啥都没干,就坐在那里喝水了,再加上交通局的妹子们太热情,不停加水,王楚一上午把一天的水都喝完了。回来的路上,一间包间的门忽然被撞开,一个服务员摔在地上,身上全是菜汤,包间里还不停地传来喝骂声。
“长没长眼!怎么干活的!连个盘子都端不好,xxx的废物玩意儿!”
王楚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个包间比他跟薛文远的大了许多,里面有五六个人,一人五十岁上下,中等身材,拿着酒杯,身上有点酒渍和菜汁,另一人也差不多年纪,脑满肠肥,站在那里骂街,别的人高矮胖瘦不一,此时也都站了起来,看这里的情况。
服务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没见过这阵仗,一下愣在了原地,只知道哭。屋里另一个服务员想把她搀扶起来,又被胖男人一通骂:“没看客人衣服都脏了吗,不知道去拿毛巾吗,还去扶她,你们就这服务态度吗!”
另一个服务员也不大,听客人这么说急忙去包厢卫生间拿毛巾,要给客人擦衣服,又被胖男人抢过毛巾后一把推开。胖男人转过脸换了副面孔,谄笑着说:“张部长,您看这弄得,给您衣服都弄脏了。要不脱下来让她们先拿去洗吧,您在这里住一晚,好好招待招待您,给您赔罪。”
之前敲过王楚他们包厢门的服务员也赶了过来,见过这场面本来打算跑开找经理,但是看到包厢里的人,她又换了想法,拉了拉旗袍的领口,娇滴滴地跑了过去:“对不起对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这孩子才来了不久,不太稳当,您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说着便弯了腰下去,因着领口散开,泄出一缕春光。
胖男人看了一眼,就有点挪不开目光了。
摔在地上的服务员依然不敢动,呆呆地趴在地上哭,王楚有些看不过去,上去将她扶了起来。毕竟是她有错在先,现在也有人出来解决,王楚没想着打抱不平,将人拉起来就想离开,谁知道却被屋内的人叫住:“等等,你是去年考的村官助理,好像叫王楚?”
第19章第章
王楚惊讶不已,他看看屋里的人,感觉并没有见过,更不认识,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呢?
里面那人笑着走了过来:“年青人的记性怎么还不如我这个老年人了,你们这批村官入职培训的时候,我去给你们讲过话,怎么,不记得了?”
王楚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在入职培训的时候有人讲话,但是这种培训水分大得很,他又对这些不上心,尽管有人一直在悄悄讨论上面是什么人什么人,他脑袋都没怎么抬,就光顾着看风景看手机了,所以对眼前这人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那次培训参加的大学生村官有几十人之多,他居然能记住自己,也有点奇怪。
不过不管怎么样,对方肯定是自己的前辈,职位也比自己高,王楚一个小小村官助理肯定得罪不起。尽管很茫然,王楚还是装作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您好您好,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您。”
这里的人都是官场里摸爬滚打的,别的不说看眼色都会,见王楚还没认出来,旁边一三十多岁的人笑着出来解围,他虽比王楚大,却是屋里几人中最年轻的一个:“这傻孩子,一看就是在村里待久了,人都没怎么见过,这是我们县刘常委,兼任县组织部部长。”
王楚一听就觉得糟糕,这么高的职位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人家,怎么看怎么不好,不过刘局似乎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反而笑着给王楚引荐:“小伙子年青,不认识我没关系,不过这几位你一定要认识。这位是我们部的吕峰同志,年纪不大但已经是办公室主任了,可以说年少有为。”
吕峰急忙说:“不敢不敢,全靠领导提携帮助!”
刘常委笑了笑,拍着骂人的胖子介绍道,“是我们县交通局陈局。”
王楚这次倒是真的吃惊了,踏破铁鞋无觅处,等了一上午的陈局长居然在饭店遇到了,这电话都不用打了。王楚不知道刘常委给他介绍这些人是什么意思,但是好容易遇到了人,他不想错过机会。“陈局长,”王楚上前一步,“我正想找您呢,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了!”
陈局长也弄不清刘常委把这小孩儿留下什么意思,但怎么样刘常委的面子他都是要给的,于是笑着说:“这就是缘分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清水村想要修路……”
“小王一看就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同志,”王楚还没说完就被刘常委打断了,“有上进心,不过工作上的事呢,还是先放一放,待会再说。这里还有几位,都是我们市、我们县的顶梁柱,你能见到可是不容易啊。”说完又接着介绍起来。这些人职位一个比一个大,听得王楚头晕眼花,直到最后,刘常委将王楚带到张部长身边,“这位算是我同行,不过比我可是厉害多了,是市组织部张部长,你今天能见到他可是走了大运了!张部长,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王楚。”
这位张部长五十多岁,身材并没有走样,看着倒是挺儒雅,自王楚进来就一直不停打量,见王楚看向自己,刚刚还冷眼旁观看服务员被责骂的张部长忽然变得平易近人起来,愈发笑得和蔼:“原来这就是你说过的王楚啊,果然是芝兰玉树的青年才俊,之前我还当你夸张,现在看来,比你说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王楚莫名其妙得了一通夸奖,受宠若惊,有些不知所措,刘常委出来解释道:“你给县里提交的关于村户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划片监护的意见,杨县长看了很满意,还在常委会提了出来,打算就让你们村当试点,如果效果好就全县推广,这消息应该很快就会到村里了。”
王楚顿时高兴起来。村户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划片监护是在庆大爷出事后王楚想出来的一个制度,上个月交到县里以后一直没有音信,他以为就这么石沉大海了,没想到居然真的能落实!
“瞧你高兴的,”刘常委笑道,“不过你却是有才华,有时间多像张部长请教学习,前途不可限量啊。今天也是巧了,正好在这里遇上,小王你也别走了,跟我们一起吃吧,就当庆祝你的政坛首秀!”
王楚并没有被刘常委扣的大高帽迷失自我,这么多大佬在这里吃饭,他一个小虾米怎么能瞎参与呢,更何况薛文远还等着他呢。王楚连连拒绝:“不用了,我跟朋友一起来的,他还等着我呢。”
张部长看了刘常委一眼,回到了座位上,刘常委一边将王楚往里面推一边说:“没事,服务员,你去那边包间说一声,小王留这儿陪我们吃饭了,让他的朋友们吃好玩好,他们今天的花费记在我们这里,最后一起算。”
“真的不用了……”
“小王,”刘常委忽然拉了脸,显得有些不高兴,“你刚参加工作,不懂规矩,大家宽容你,但不会放纵。有的事推辞一下是谦让,一直不肯那就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说完就把王楚按在了座位上。王楚一看,自己居然坐在了之前刘常委的位置上,旁边就是张部长,心里更加觉得奇怪。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人物,为什么非要留自己吃饭?就算吃饭,怎么也轮不着自己坐这个位置吧!
王楚想起来,又被张部长按住,张部长转身对刘常委说:“小刘啊,你看把孩子吓得,小楚不过才参加工作,不愿意跟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起吃饭、觉得拘束,不是很正常嘛,用不着上纲上线的。小楚也别有负担,我们也就是你比早进来,算个前辈,大家一起吃个饭,不用太紧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直接说,我们虽然看着年纪大,心里其实跟你们也差不多。”
这俩人一红一白,话都说尽了,王楚总不好太过强硬,只能坐了下来,让服务员去跟薛文远说明情况。此时包厢内洒在地上的饭菜都收拾差不多了,年纪稍大的服务员孙梅带着摔倒的服务员出去,交代她去王楚的包间捎话后,自己又进到房间里端酒布菜。
孙梅长得漂亮,身材也好,一张嘴又能言会道,一边赔罪一边介绍菜品,不一会就说的大家眉开眼笑。她贴着张部长站了半天,发现张部长一双眼都粘在了王楚身上,对她没什么兴趣,刘常委只是捧张部长、夸王楚,对她也没什么关注,别的人最多也就是隐晦地看她两眼,只有陈局长,对她说的话积极捧场,拼拼搭话,还问她的名字。孙梅最终还是转到了陈局长身边,停了下来。
相比孙梅,王楚简直如坐针毡。阿谀奉承他不会,溜须拍马他不懂,想趁机问问修路的事儿,陈局长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只好闭上嘴沉默不语,只在张部长询问他时再回答。
“小楚有女朋友了吗?”张部长又问。
王楚怕节外生枝,硬着头皮回答:“有了。”
“哦,她在哪里工作?是本市的吗?”
“他是平都人,在一家企业工作。”
“啊,学生时代的小女友啊。”张部长笑了起来,“小楚,你现在还年轻,要以工作为重,只要工作做得好,感情的事情什么时候说都不晚,知道吗。”
王楚不明所以,只好尴尬地点头。正说着,包厢的门又响了,孙梅以为是传菜的服务生,打开门一看,居然是薛文远。薛文远朝她一笑,阔步走了进来。
“大薛!”看见薛文远,王楚就吃了定心丸,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起身几步走到薛文远旁边,对众人说道:“这是我朋友,他可能等不及来找我了……”
“小楚的朋友也都是人中龙凤啊,果然人以群分。”张部长说道。刘常委本来还有点不高兴,听张部长这么说立即招呼道:“既然是朋友就坐下一起吃吧,小王,你朋友不会不给我们面子吧。”
王楚为难地看着薛文远。他想尽快离开这里,但是刘常委都这么说了,他们哪里还走得了呢?薛文远朝王楚安抚地笑笑,将人带到靠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一看在座的都气度不凡,我本来就是舔着脸过来想蹭个座的,既然您开口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之前在清水村,薛文远风趣幽默,绅士有礼,与王楚说话直来直往,没什么弯弯绕绕,而今天,王楚见识到了薛文远的另一面。薛文远不愧是商场上的生意人,见到这些陌生人一点都不怯场,听说他们的职位后也没有多大震惊,只是表现出一些敬佩,没有过分的夸赞但句句都说的人浑身舒畅,他与陈局长谈美酒,与刘常委说名表,与张部长论古玩,一顿饭吃了俩小时大家还意犹未尽,非要邀请俩人下午一起娱乐。薛文远自然不肯,一个电话叫来了杜宇,给几人一人送了件投其所好的礼物,又付了够他们一天娱乐的费用,张部长就是再想让王楚陪着,拿了东西的他也不好强留,只好看着薛文远带王楚离开。
因为薛文远喝了酒,杜宇来的时候叫来了司机,薛文远和王楚坐在后座,司机目不斜视地开车。直到这时,王楚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薛文远看他如释重负的样子就像开完家长会的小学生,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这么害怕啊。”
王楚把他的手拽下来,看了眼司机:“别动手动脚的……那都是顶头上司,跟他们吃饭,我可吃不下去,幸好你来了!”
薛文远抓过王楚的手细细把玩:“老陈信得过,我们的事不用避着他。是那个小服务生跟我说,你被一群大佬留下来吃饭,一副不情不愿、等着人拯救的表情,我作为你的骑士,自然要尽到我的义务。”
王楚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是公主。”
“你可不是公主,”薛文远看着王楚的眼睛正正经经地说道,“你是我的王子殿下。”
第20章第章
对于这次饭局王楚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把这当做了一场意外,要说有什么好处,就是他终于可以见到陈局长了。第二天王楚就给陈局长打了电话,借着薛文远送的价值高昂的红酒,成功进入陈局长办公室,递上了修路申请。所谓拿人手软,陈局长承了薛文远的情,王楚又受上下两层组织部长的重视,他自然不会为难王楚,拍着胸脯让王楚回去等消息。
王楚信了他的邪,乖乖回了村,直到县里下了通知清水村被选为守儿童和孤寡老人划片监护的试点,路的事情都没有消息。
被选为试点的通知下达以后,贾支书坚持要在村里广播,并且放鞭炮庆祝,还给王楚弄了朵大红花让他戴在胸前。王楚并不乐意:“不用这么隆重吧,就是选了个试点而已……”
小村官与大老板第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