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听了,就当是听故事也不错。”高四海面无表情,稳稳地把着方向盘,连头也不回一下,下意识咬紧的嘴唇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也好,那我就继续讲故事了。”杨小宝哈哈一笑,“你最好把手里的引爆器握得紧一点,免得我的故事把你惊吓得太厉害松了手,我可不想给你陪葬。”
“死不了你的!你赶紧给我接着说!”高四海意识到杨小宝快要说到关键要害了,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杨小宝继续说道:“这个文物展上面有很多珍贵宝物现场展出,其中最珍贵的是一个叫‘七幻珠’的东西。这颗珠子有鸡蛋那么大,最重要的是它还是生前地位显赫的古墓主人贴身陪葬用的。一个古墓当中,贴身陪葬的从来都是最好的东西。用不着有很多的文物知识就能明白,这玩意儿一定非常非常值钱……”
“非常值钱又怎么样?值钱的东西多了!”高四海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是盯上它了?”
这话说出口来,其实也相当于承认了杨小宝所说的没错。
“因为只有你碰过它。在文物展开幕式的魔术表演上,你是担纲的表演人。那个时候的文物保护不像现在这么讲究,所以在在场领导的同意的情况下,你在表演当中拿了那颗珠子做了一回道具,其实也就是魔术师手里的东西消失,然后它又出现在现场某个人的口袋里的那种烂大街的把戏。”
“……然后,”杨小宝顿了一下,冷冷说道,“你就仗着自己是魔术师眼明手快,当着几百个现场观众的面儿,把那颗珠子给调了包。换上的就是一颗外表很相像的差不多大小的珠子。”
高四海哈哈大笑起来,右手掌在方向盘猛拍了好几下:“我真想给你鼓个掌,这个你都能查出来!要不是以你的年纪,二十年还在穿开裆裤玩泥巴,我都要以为你也在场了。”
杨小宝淡淡说道:“只要我想知道,没有什么是我查不出来的。当时视频摄像虽然不像现在这样普及,但是现场照片总还是有不少的。”
“我调的包,从照片上怎么可能看得出来!”高四海脸上的神色既狐疑又自傲,冷笑起来,“我那时候可是整个中州市最好的魔术师,是我们市马戏团的台术柱子!难不成你还能懂魔术?”
“我当然不懂魔术,可我懂人。我看的不是你手上的动作,是你的脸。我在照片上发现你表演的时候满头都是汗,你可不是舞台新人,不应该会这样怯场才对。表演一个都玩了几百回的乱戏法,还能脸上出汗,那只能证明你心里有鬼。至于你说你是整个中州市最好的魔术师——”
说到这里,杨小宝忍不住嗤笑起来,轻蔑地说道,“姓高的,我只能说你真不要脸!中州市最好的魔术师是你们顾团长,是他发现了你现场调包。这大约也是你压根没有想到的对吗?大概在你心里,一直以为他就是不中用不懂业务的领导,否则你也不敢这么大胆子当众调包。”
这话简直就是当众揭皮打脸,高四海的那张老脸就跟交通灯似的,由红转青再转白,阴沉沉的难看极了。
“顾团长虽然当场看出来你把东西调了包,但他没有当场场揭穿。这事件的性质很严重,他大小也是一个领导,自然懂得这里头的轻重——当场揭穿对谁都没好处,对他这个领导也是一样。于是他在散场后私下找到你,让你把那颗珠子交出来,再由他悄悄放回去,把假的换回来。”
“你看见自己的自以为聪明的小伎俩被他识破了,就怂了,怕了——你那时还只是马戏团耍狗扔飞刀的的小角色,胆气有限。这可是在那个年代,盗窃国家特级珍贵文物够得上吃枪子的大事。所以你把那颗珠子交了出来,还在他跟前跪着痛哭流涕,恳求他帮你遮掩过去……”
杨小宝的这些话一刀一刀地剜在高四海的心里,也刮在了他的脸皮上。这是他几十年以来最不回忆起来的最为耻辱的一幕。
“你给我闭嘴!”高四海大吼起来,脖子上涨得青筋暴起,右手单握着的方向盘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两个前车轮在盘山公路上的拐弯处打了一下滑,险些冲下了山崖。
“放松点,人老了千万别激动,把引爆器捏好,方向盘掌好,我可不想搞出什么大新闻。”
杨小宝嘻嘻笑笑,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其实你和顾达见面的这些都是我胡猜的,他又没来得及留个遗书,也没跟办案的警察托梦录过口供,我这种事怎么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就是瞎猜一气,故意这么试一试你。看来嘛,你当年还真就是那么一个敢做不敢当的怂货。”
“是他逼我的,他活该!”高四海铁青着脸色,咬牙切齿恨声说道:“我求了他那么久,他才假惜惜地答应我,说是帮我遮掩过去,由他把珠子重新换回去。可等我把珠子给他了,他却打算自己独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