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好问题。”中年男人哈哈一笑，淡淡说道：“这个问题，他肯定是会问的。你就这么回答他：这是一来自日出之地的问候。”
“来自日出之地的问候。”服务员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句既文绉绉又拗口的话，拎着打包好的送餐盒子离开了。
“中村组长，你这样做合适吗？这岂不等于是让华国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已经盯上了这家医院？”中年男人的一个下属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质疑，脸色很有些忐忑。在东瀛国的传统里，上下级之间通常等级森严，下级质疑上级是很冒犯的行为，轻则挨训重而受罚。
好在这位中村组长情绪还算不错，也就不去在意下属的冒犯，只是阴恻恻地笑而不语。
他拉开包间的窗帘，目视着那位服务员拎着送餐盒穿过了马路，走过了对面的医院里。然后转过身来，沉声说道：“走，我们该换地方了。”
这里很快就暴露，已经不能久留了。
……
二十分钟后，那位服务员在市医院五楼在走廊门口看到了正靠在门口抽烟的杨小宝，跟照上的那个德性一模一样。人是认出来了，但他毕竟心里犯怯，犹犹犹豫着不敢上前。
“你是干嘛的？老看着我干嘛？”杨小宝扫了一眼送餐员手里拎着的饭盒，笑嘻嘻地说道：“你该不是是给我送饭送菜的吧？”
“您是杨小宝杨先生对吧？”送餐的服务员鼓起了勇气，把打包好的餐盒交到了杨小宝手上，“这是有人让我给您送的饭菜。”
“还真就是送给我的？”杨小宝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他本来只是发觉到这个送餐员鬼鬼祟祟的，故意随口开个玩笑问上一句而已，哪想到对方居然真就是给自己送饭的。
不过笑归笑，但是杨小定也知道这事显然并不简单。知道自己眼下是在医院的亲友熟人只有齐建林和赵良成，这两个人可不是那种能够细心到记得给自己订外卖的贴心婆娘。而干得出这种事的那些红颜知己，又全都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
服务员送完餐了，道了声谢准备离开。杨小宝止住了笑声，叫住他问道：“慢着，你是哪家餐馆的服务员，是什么人让你送的？”
服务员有些紧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干：“就是在医院对面那家老北方餐馆，那位给您订餐的人让我转告您：这是来出日出之地的问候。”
杨小宝肚子里墨水有限，对于这种隐晦文雅的暗语一向没什么感觉，一时间没有想明白什么叫作“日出之地”。但是也压根儿用不着想就知道，这事儿是东瀛人干的无疑。其用意无非是给他一个警告：我知道你在，我们在盯着你，你小心点儿！
看到杨小宝沉着脸不说话，服务员感受到了一些让人感觉不自在压迫感，怯怯地请示道：“杨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杨小宝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服务员几眼，目光落在他的脚上穿着的那双已经起了毛的名牌运动鞋上，淡淡说道：“你回去之后，实话实说就好，看到什么说什么，用不着掩瞒，也用不着夸大。还有，拿了赏钱之后，记得给自己买双好鞋。这样的话，下次我再发现你做东瀛人的探子的时候，你就可以穿着它跑快些，那时候我就不会再放过你了——前提是到时候你还活着的话。”
服务员听得傻了眼，这家伙居然就跟亲眼看见过似的什么都猜到了，一时之间愣在那里都忘了动步。尤其是最后那句暗含死亡意味的警告，更是让他吓得两腿发软。直到杨小定说了一句“你可以走了”，这才像见到鬼似的慌忙离开，甚至都等不及坐电梯，直接推开防火门就沿着楼梯往下跑。
他才下到楼梯平台转角处，一个黑影突然从角落里闪了出来，把他捂住嘴巴拖到了门后，沉声问道：“你送完餐见到照片上的杨小宝了？”
服务员这才惊讶地发现，餐厅里的那帮怪人居然已经在候着自己了，其中一个就是刚才让自己送餐的中年男人。很显然这帮人在自己离开餐厅到医院后，就直接跟在后面摸过来了。这帮人个个面色凶横，一改刚才的和颜悦色，杀气腾腾。他只得战战兢兢地照实说了一遍——这本来也是杨小宝吩咐的。
“很好，辛苦你了。”中村点了一下头，阴恻恻地朝着服务员咧嘴笑了笑，朝着手下使了一个眼色。服务员蓦然感觉到危险的降临，正想出声大叫求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双粗壮有力的手从后边抱住了他的脑袋，咔嚓一下拧断了他的脖子。在意识模糊的那一刹，他终于明白了那个姓杨的年轻人最后所说的那句“如果你到时候还活着的”是指的什么了。
病房里，杨小宝打开刚刚送过来的餐盒包装，拿起配送单看了一眼菜名，笑着说道：“哎呀，还挺丰盛的，都特么是本地名菜，你们这帮人在吃的方面还挺有眼力劲儿的。”说着把餐盒推到藤原野跟前的床头柜上，“来，我请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