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虽然去过几次省城,可她还没坐过火车呢。因为是中途小站,买到的票不是普通的客运车厢,而是紧紧与车头相连的大篷车。靠车厢左右两侧有两排长长的生锈的铁条凳,坐满了天南海北的旅客,中间没有客车厢里常见的小茶桌,而是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箩筐背篓胀鼓鼓的大口袋。
甚至,他们都找不着座位号,只能大致估摸着,看没人的地方坐下去。
幺妹的眼睛很毒,她看出来,这里头大部分都是倒爷,因为他们睡觉时的小心,对自个儿身上一切物件的警觉,跟罗德胜伯伯形容得一模一样。
甚至,其中还有好几个跟他一样留着络腮胡。
这时候,见过世面和没见过世面的区别就显现出来了,春苗和她,一个紧张兮兮不敢动弹,一个闲庭漫步仿若置身菜市场……顾学章和黄柔对视一眼,点点头。
这丫头,城南自由市场没白跑。
夜越来越深,火车驶离大河口越来越远,两个小姑娘很快依偎着睡着了。
“你靠我肩上睡会儿。”顾学章小声说。
黄柔掏出一块方巾给姐俩盖上,轻轻靠进丈夫怀里,想说点什么,又觉着夜深人静的不合适。
她想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南下广州,而不是去北京。她知道他一定跟闺女一样好奇,可……唉!
火车摇啊摇,翻山越岭,钻山洞,过大桥,中途每停靠一个小站,无论多晚多夜,都有旅客上车。整个车厢迷迷糊糊醒来一会儿,打量一会儿新上车的乘客,很快又睡着……如此几次,天亮后,书城终于到了。
即将到站前,列车员挂着长长一串钥匙过去猛拍厕所门,把里头的人叫出来,迅速的把门一锁,每天早上起床都习惯上厕所的小地精懵了。
她憋着肚子,迅速的跟姐姐窜下车,出站,想要上厕所更难了。火车站附近压根没有公共厕所,她找了一圈啥也没找到,倒是撞见许多中年男人对着草丛河边“肆意妄为”的场面。
春苗红着脸拉着她狗撵似的跑路,她倒好,一点害羞的意思也没有,她只是急……厕所啊厕所,没想到小地精出门第一天,就感受到了找厕所的无力与焦灼。
幸好,顾学章买到的票是半小时后的,也顾不上吃东西,先进候车厅,找到个厕所给她痛快解决一场,火车就来了。
这一次,人更多了!
每一节车厢门口站着的列车员普通话也更标准了,当然,喊的话也差不多就那几句,别挤别抢让老人孩子先行。
他们终于坐上了有座位号和小茶桌的客运车厢,一条过道将座位分隔开,左边六个,右边四个,都是面对面的座位。他们坐的刚好是六人位,已经有两个男人坐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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