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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谷睡觉的时候喜欢拉上窗帘,然后裹上被子,在黑暗中塌陷。但也为第二天的清醒留一道小小的缝隙,容强烈的光线刺进来。
这是他本人在睡前向宋雅透漏的。
但显然并不符实,因为他常会把脸埋入被窝,或贴进枕头,现在是藏进宋雅的怀里,哪儿会被阳光影响。
真正被光刺到的人蹙眉,被压酸的手臂一动,上面伏着的人就不满的蹭过来,温热的鼻息贴着他锁骨,然后宋雅就被闹醒了。
好在他半个月前还是苦学生,这么醒了没什么。
他睁眼,很快发现怀里人今日的不寻常,因为脖子显然被圈着,陶谷像只树懒,连人挂他身上。
大概是沾了酒精的缘故,从昨晚起,青年的脾性都分外像小孩子。
最显露的,便是黏人和直言不讳。
宋雅脑内简单回顾了下昨夜的经历,便觉得下身隐隐有反应,于是小心翼翼抽手,取来枕头垫到陶谷脸边。平日顺利的脱身方法,今天怎么都不灵。
“……嗯?”
他听见蚊子哼哼,看到人蔫巴巴的表情。
“怎么醒了?”宋雅觉得可爱得紧,俯身又抱了陶谷一下。他知道他还没睡醒,连动作都肆无忌惮起来。
宋雅出乎意料的等来答案。
“宋雅,”两条细白的手臂重新环住人,“我难受。”这音调分明是撒娇。
“怎么难受?”
“头好晕,想吐,身上好痒。”
宋雅这才意识到不对劲,额头贴上人的脸颊,滚烫的温度顺着肌理传过来,“发烧了?”
陶谷吸了吸鼻子,“没有,没有受凉,”理智让他摇了摇头,睁开眼睛看了眼少年,身体不适的翻了个面,闷闷道:“就是好想吐。”
细细簌簌的声音落进右耳,陷入虚幻前他看见宋雅拉开门。
中年女人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高挑大男孩,瞳孔放大,淘洗生米的动作都呆了,“你、你是哪位?”
陶谷在家藏了人三天,原本打算藏一个月。
大男孩和她相顾无言了两秒,而后吁了口气,“我是陶谷的朋友。他好像不太舒服,说头晕想吐,我出来找药。”
“啊——找药啊,我知道在哪儿。”王姨被人急切的语气传染,连忙关掉水龙头,朝走廊最里间走,一边走一边絮叨,“还好我在,平日里给小谷备的东西也足……你看,这不就用到了。”
这还是宋雅第一次进其它房间。
太过简单的装潢,木地板、白墙、砌到房顶的衣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有种刻意而为的空旷。
他记下中年人开关的柜子,在数量惊人的药盒间埋头,“头晕想吐,手脚冰凉吗?”
宋雅道:“不,体温偏高。”
王姨咦了声,回头问:“神智呢?有没有哭闹?还是说胡话?”
宋雅沉默着摇了摇头,神色有点奇怪。
“那看来不是……哦,麻烦你了,我过去看看。”中年女人一边摇头一边狐疑,从原地站起,说着出了房间。
站立的少年有点手足无措,有半分钟才蹲下来。他在各色包装的药盒之外,看见注射管、针头、开过封的药水瓶。而药盒上,几乎有着表相同意义的中外文字符:
精神类药物。
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
“对,症状是头晕想吐,然后还说身上好痒……嗯嗯,行,好。”王姨挂了电话,一出房间就和等在外的人撞上。
中年女人抬头看了宋雅一眼,松口气道:“没什么大问题……”后半句藏在喉咙眼里,不忍说。
宋雅道:“没事,您说。”
“你们昨晚喝酒了吧?年轻人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但是你记住,小谷他是不一样的。”王姨没絮叨下去,点到为止,“酒精过敏,我去拿药,就麻烦你给他说痒的地方涂一下。”
“好。”
他还不晓畅人话里的意思,也知道没到自己该知晓的时候。
握着药管进房间的时候,床上的人在打盹,只是眉头皱紧,压得很低,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
宋雅爬上床。
青年深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忽然扯出一个笑,“害你被发现了。”
宋雅没理会他的玩笑,低头拧开药,然后伸手捞了把人。
“哪儿痒。”他声音比平时更沉。
陶谷缩了缩脖子,“我说实话你会生气吗?”
“不会。”
青年慢吞吞道:“我觉得,哪儿都挺痒的,尤其是上半身……”
下一瞬,他还没反应过来,衣摆就被人扯住,“你干嘛!”
宋雅严肃道:“抹药。”
鹌鹑不说话了,阻挡人手腕的力道却不自觉弱了,他最终避开人的视线,任由少年脱掉上身睡衣,裸露出一片光洁的白来。
“你你快点儿,我冷,头还晕。”陶谷哼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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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衣下的肌肤过分光滑,光弱处确实有连片的泛红区域,冒了疙瘩一般的小泡。
“冷吗?你趴过来靠我近点。”
陶谷沉默了。
手下的触感温暖而柔软,擦拭的时候能够分明感到清瘦的骨骼,形状漂亮,随其主人的呼吸而微微发颤。宋雅抹完一处,在指上又挤到,“还痒吗?”
陶谷满脑子炸烟花,闷着声儿摇头。
药膏是清凉的,但被人揉搓涂开后微微发热,他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缘故,更难耐了。
九颗果酒心巧克力的威力,烧了陶谷身上一片。从蝴蝶骨到腰窝,宋雅的注意力也难集中,他动作慢了,看着那段纤细又有骨感的腰,怜爱的磨擦。
“正面。”宋雅总算出声。
身下人一动不动。
他明知故问:“怎么了?”
陶谷从枕头里抬起头,眼睛微红,一直咬着的下唇瘪了瘪:“你出去,我自己来。”
宋雅点头,放下药,走出去关上门。
步子迈得大,在他自己看来,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确认了人的离开,陶谷才慢吞吞的坐起来,他看了眼少年刚刚坐的地方,又看了眼药,最后目光落在自己压着的那团被子里,黑色的运动裤下,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又栽进枕头里,想了许多。
有对自己的谴责,对宋雅的抱歉,对曾经尝试过的生理行为的怀疑。
镜中的少年捧了把水往脸上浇,等周遭的暧昧和冲动慢慢消退,才走进厨房。中年女人正把菜秧剁碎,桌台上是刚洗净的高压锅。
宋雅:“阿姨,刚刚麻烦你了。”
“啊哟,不麻烦,都习惯了,倒是小谷那样吓到你了吧?”中年人笑了笑,“我先前说的话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瘦肉被切成小块,拾进搅拌机里。
“我跟了小谷几年,倒没见过他把朋友往家里带。”王阿姨看人不说话,换了话题道。
“他一直一个人住吗?”
王阿姨:“我来的时候,便这样了。但听林先生说,之前……”
总算出现了他期待听到的名字,但女人神色也变换了,止住话头。
“我个打工的也说不清什么,总之来得时候那两间就空了,只剩个小娃娃。”
他知道妇人是在说另外两个常年紧闭的房间,也知道这个话题难以继续,主动道:“是做瘦肉蔬菜粥吗?”
王姨脸上有喜色:“哦?你懂这个?”
“嗯,家里有老人好这口。”
“我想也是了,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懂点就很不错。粥是好东西,学会了一种,其余都是通的。”她插上电头,高压锅调成煲粥模式,“平时偶尔我也会做给小谷吃,他胃小,又不能吃口味重的,喝点这个蛮好。”
宋雅应和:“是挺好的。”
妇人看了人一眼,擦干净手,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她早看出少年不擅言辞,却耐着性子和她搭话。
被看破了,宋雅也不再藏掖着:“阿姨,今天发生的事情可以不和林先生说吗?”
他酝酿的理由还没出口,就被人摆手止住。
后者慈眉善目,“我是不会说这点小事,但林先生管的严,人也警觉……”
“我知道了。”
宋雅送走人的时候又添了句,“这段时间,就麻烦阿姨您了。”
妇人愣了下,也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好。
点到为止,少年的心思不用全盘托出,双方也都能明白个大概。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陶谷又睡了。他没声的走到书桌边趴下来,在昏黄的室内,被静谧和无力撕扯,想了很多。
——
陶谷再醒过来,是被空瘪的肚子和一身虚汗闹的。
显然是午后的阳光,升高了整个房间的温度。他揉着眼睛爬起来,脚尖还没触到地面,房门就被宋雅推开。
“醒了?”少年道,走过来用手掌贴了贴他的脑门,而后无比自然的弯腰。
他手足无措道:“干什么?”
下一瞬小腿就被人握着,毛绒拖鞋卡上脚,“穿鞋。”
“我自己会穿啊……”陶谷起身往浴室走,要关门的时候才发现人寸步不离的跟着。
青年歪了歪头,一脸不解:“你也要用卫生间?”
“不用。”
“那我洗澡了。”他又关门,动作又被人止住。
陶谷:“……”
宋雅:“我帮……”
陶谷:“不要!我又不是摔骨折了,洗澡还要人帮。”
他一连串嘀咕都落进人耳朵里,直到花洒开了好一会,确认里面没有异样,宋雅才离开。
陶谷喜欢热水从头顶浇灌下来的感觉,他体寒,四肢温度都比常人低,这也是他睡觉总不自觉贴着人的缘故。
他还喜欢起泡泡,童
', ' ')('年记忆的凌乱和缺失,体现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某些小处。
洗尽兴的人忘干净时间,最后擦完身子,拿起带进来那管药膏。
热水下浸泡通红的皮肤和过敏泛红的地方混在一起,陶谷低头专心寻找。抹到胸口的时候,忽然吹进来阵凉意。
他抬头,和宋雅四目相对。
推门的人看上去面色如常,只是瞳仁在动,收回视线的时候耳朵有点红。
直到门再被关上,陶谷都是懵的。
“对不起。”
少年的道歉从门外低低的传来,陶谷却听不出一点儿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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