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丰城是下午叁点,乔榕辗转到达影视城外围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山头。
乔榕在药房买了一些常用的感冒退烧药,结账时要了只棒棒糖,然后直奔酒店。
当年开发这片山脉的时候挖出了温泉,酒店瓜分了大半面积,修建会所的人不会放过这个卖点,而且这里地方不大,找到酒店她就有把握找到会所,
果不其然,围绕酒店的高墙走了半圈,乔榕在一片蜡梅树间看到了酒店的迎客石。
她沿石子路进去,在岗亭的位置被保安拦住了。
乔榕疑惑:“现在不能入住吗?”
保安耐心地说:“您没有提前预定,不能进去。”
这里刚开始营业的时候,规矩并不多,后来被某些艺人的疯狂粉丝钻空子狠狠闹腾了几回,不得不加强了安保强度。
保安见她长的乖觉清秀,气质也沉稳得很,不像是来闹事的,不由冲她抱歉地笑了笑。
乔榕也不着急,回头朝来的方向走,一边给乔维桑拨了电话。
手机最终没能接通,乔榕看着自动终止的通话页面,心中越发感到担心。
脑袋里东想西想,她再次回了主干道上。
紧闭的酒店大门正对着她的方向,乔榕扭头打量了一圈周围景象,只觉得这儿依山傍水,动静分明,怎么都不像风水不好。
想想那些神棍们煞有介事地分析和推演,她不禁觉得鬼扯也是一种本事。
也就在这时,酒店沉重的木质大门忽然被人从内推开。酒店管理层、警察,以及一些戴着施工安全帽的人混杂着从里头走了出来。
门外不远处聚集着记者摄影师,此刻好不容易蹲到酒店开放,一窝蜂似的围了上去。酒店安保队手牵手拦在门口,堵住想要趁乱溜进去的人,大门在这种情况下艰难地关上,记者们没时间惋惜拍不到第一手内部照片,争分夺秒围住了刚刚出门的那群人。
各种提问声层出不穷,乔榕站在街道对面都能听清某些特别尖锐甚至恶毒的问题。
但是她没有关注这些,她的注意力被人群包围的中心所吸引。
乔维桑穿着深黑西服,脚步利落,眉眼冷淡,被镜头怼脸也丝毫不见狼狈。人群偶尔散开一道缝隙,现出他身后跟着一个乔榕再熟悉不过的女人,记者围过来的时候,乔榕注意到乔维桑伸手替身后那人挡了一下。
记者很快被安保人员堵在外围,警车呼啸着离开,管理人员们也纷纷上了商务车,闪光灯和快门声犹自此起彼伏。
乔榕待在原地,望着对面逐渐散去的人群,半晌没回过神。
没看错的话,那个女人是徐菲?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哥哥又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她越想心里越乱,找不出个答案,最后把心思都放在了乔维桑略显低沉的精神状态上。
夕阳渐渐沉没在山后,山里风凉,气温瞬间降下,不过几秒时间,乔榕双手已经变得冰凉。
她许久没动,想来想去,再次拨出乔维桑的电话,扭头奔向会所的方向。
她走得着急,没注意到转身的片刻从疗养院方向驶来一行车队。
领头那辆车速度飞快,可是在经过她的时候放慢了速度,随后一个急刹停下。
“乔小姐?”
乔榕被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吓得打了个冷噤。
她抬起头,这里唯一的主干道被一队显眼的黑亮车辆占据,而对她说话的那位,是坐在首车后座的男人。
一丝不苟的深色正装,鬓角染白,气质和外貌却很年轻。
眼见乔榕呆在原地没有反应,贺朝荣勾起唇角,又叫了一声:“乔小姐?”
乔榕这才应了一声,捉摸不定要怎么打招呼,只是朝对方点了点头。
很快,闪光灯重新亮了起来,颇有死灰复燃的架势,贺朝荣淡淡扫过那些肩扛长枪短炮,如蝗虫般聚集的人群,脸上神情只是越发和善。
“不介意的话,乔小姐先上车如何?”他的视线停留在乔榕身上。
他已经这样说了,乔榕当然不敢拒绝。
已经有记者聚集到身边,乔榕埋下头,扯起围巾裹住半张脸,快步朝车队走了过去。
放回口袋的手机已经接通十秒,她没有发现。
车内寂然无声,乔榕拘谨地靠着车门坐着,低眸看着自己围巾上的花纹。
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打量,对方的眼神刺得她很不舒服,仿佛自己是一块被人挑来拣去的俎上鱼肉。
没过多久,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眼尾余光撞上贺朝荣若有所思的视线。
“乔小姐怎么从缙安跑来这里?”他的问话云淡风轻,熟稔如同闲话家常。
乔榕没有思索太多:“我来找哥哥。”
“你们兄妹俩关系倒是不错。”贺朝荣说话时面色平静,“如果他也在的话,现在应该很忙。”
乔榕没由来地感到警惕:“嗯,他就住在前面那家会所。”
“正好顺路。”贺朝荣说完后轻轻一笑,仿佛已经知道她曾被拦在外面的事实。
乔榕见车辆拐进了通往会所的小径,缓缓吐出一口气。
“麻烦您了。”
“没事。”贺朝荣的话里有着不加收敛的笑意:“倒是我想唐突的问一句,乔小姐应该知道我是贺轶的父亲?”
闻言,乔榕抬起头,正好和他的眼神撞上。
父子俩的眼型和看人时的神态简直如出一辙,贺朝荣给人的感觉更沉稳,然而乔榕知道,那些真诚不过是临场发挥,眼前的人明显比贺轶更加擅于此道。
她说:“以前不知道,他从来不对我说家里的事情。”
乔榕拿出了自己最为乖顺礼貌的态度,可是看见贺朝荣眼里划过一丝不明情绪的考量,她立马收敛了些。
面对这种心机深如马里亚纳海沟的人,可能还是自然发挥更好。
贺朝荣很快恢复笑容:“我以前也没听说过乔小姐,你们分手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谈过一段正经恋爱。”
正经恋爱?这是个什么形容?
乔榕无从吐槽,如果这也能算作正经,足以说明贺轶以往的生活究竟得有多不正常。
“这孩子性格有点怪,其实特别单纯,他从小在临沧长大,很念旧,一直待到了大学都舍不得走,可是和你分手之后,他连学位证都没拿就瞒着我们出国了。”
乔榕有点心虚,分手的时候贺轶已经是大四,并且只差最后半年毕业,不过说贺轶性格单纯,她是不同意的,她觉得这大概是作为父母而特有的亲情滤镜。
贺朝荣语气玩味:“这几年来,我能看出他对乔小姐一直念念不忘,不知道在乔小姐心里,小轶处于什么位置呢?”
提问太过突然,乔榕一时找到不到合适的措辞,觉得自己说的话可能会得罪人,只好装傻不回答。
恰逢轿车慢慢停了下来,贺朝荣没有再为难她,先一步打开车门,扭头对她道:“乔小姐看起来不像那种心思不纯的人,我想,是不是你们分手前产生了什么误会,没有及时解释清楚?”
乔榕掐着手心,顿了顿,还是解释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误会。”
“是这样吗?”贺朝荣的声音听起来不太相信。
乔榕:“其实,以前很多事我都不记不清了,特别是不那么愉快的事情。”
贺朝荣礼貌的笑:“乔小姐的心态很洒脱,你的话我会传达给小轶,至于他的想法,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说完这句话,贺朝荣披上大衣外套,稳步走向古意盎然的会所大门。
看着周边随风晃动的枯瘦树影,乔榕的心情逐渐浮躁不安,她把手插进口袋,茫茫然想到什么,立马拿出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