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两年没到,乔海合就把相册给了乔维桑,看起来似乎对往事逐渐失去了感情,其中包括他的孩子们。
所以当乔海合突然开始关注乔榕,并且急着想为她安排对象的时候,乔维桑着实感到意外。
“贺朝荣总是在我面前提起榕榕,这让我很担心。”
这是乔海合对他的解释。
当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乔海合站在窗边,眉头紧锁,露出了疲态。
他说:“每次听他念出榕榕的名字,我都胆战心惊,坐立不安。”
话说到这种程度就够了,乔维桑明白他的意思。
偌大的缙安城,往贺朝荣那里塞女人,甚至塞妻女的投机者不在少数。
而在可信度极好的传闻中,贺朝荣没有拒绝过哪怕一次。
就乔维桑所知,接受贿赂是一回事,之后能不能谈成生意还另说。
厚颜无耻到令人发指。
“我调查过,俞松的人品不错,而且俞家跟贺家有点亲缘关系,如果和他在一起,贺朝荣或许不敢再打歪主意。”
这次对话结束后,乔维桑再次翻阅了贺家的档案,初次注意到长期居留国外的贺轶,于是连带着把贺轶也查了查。
然后他发现,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对父子的本性坏到了一处。
贺轶从青少年时期就很能闹腾,做出过不少荒唐事,和贺家的风气出奇协调。
这样一个人,竟然成为了妹妹的初恋。
只有乔维桑自己知道,在乔榕讲述往事的那个晚上,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心头盘踞不散的戾气。
他很想立刻实施自己的想法。
把妹妹送到国外,藏到一个只有他俩知道的安全屋,从此她不会再担惊受怕,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至于自己。
乔维桑知道,他早已拥有了独自承担所有责难的决心。
晚餐之后,乔海合拉着乔维桑下了几盘象棋,话题渐渐转移到乔榕身上。
乔海合执着于赶紧把她嫁出去解决问题,如果俞松那边能成,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乔维桑听得不愿,打断父亲,说起生意方面最近出现的问题,接着就问起了丰城那家疗养院。
和他猜测的差不多,乔海合对于这个项目的了解比他自己更少。
其实这个项目和乔维桑联系不大,产业也不属于他,之所以这么关注,无非是某些环节让他觉得蹊跷奇怪,所以才一直关注到现在。
他现在已经派人盯住了那边,如果真有问题,他大概也做不了太多。
毕竟是自己经手的项目,做到这样,无非求个心安而已。
临近十二点,客厅只剩下他一人。
手机在沙发上震动,他随手拿起来,看到是乔榕的视频通话请求。
他戴上耳机了才连视频,刚接通就是一阵清脆的鞭炮声。
花色朴实的烟火一阵阵往天上窜,破空的哨音带着火药味。
乔锦榆蹲在院门边上捂着耳朵望天,乔榕站在他旁边,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拿着两根烟花棒。
冷光焰火在她手里跳跃,屏幕因为卡顿而捕捉到到一闪一闪的火花,像卡通片里的小星星。
乔榕看起来很开心,说话声音比平常大了些,看完烟花后跑进屋里给他展示白天在农场温室里新摘的草莓,仍冒着热气的年夜饭,还有他新寄回来的一大箱零食。
背景中传来付佩华的笑声,和周围闹哄哄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起来轻松畅快。
烟花燃尽,乔榕和他说再见,乔维桑有些舍不得这份热闹,提醒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乔榕想了想,对着镜头说:“新年快乐。”
乔维桑不太满意。
乔榕叹气,走到无人的角落,补充了一句:“哥哥,我想你了。”
“大声点。”
她红着脸,左手拢在唇边:“哥哥,我想你!”
乔维桑隔着屏幕点上她的鼻尖:“早点休息,别熬夜。”
等到那边先挂断电话,乔维桑起身上楼,视线捕捉到楼梯边伫立着一道黯淡人影。
没等他问,那阴影晃动了一下,尤淡如慢慢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有点紧张,双手在身前绞在一起。
“和弟弟妹妹视频?”她问。
乔维桑没有回答,朝楼梯方向走去。
尤淡如似乎有点慌了,鼓起了勇气,小跑几步挡在他面前:“他们都还好吧?你母亲身体怎么样?”
乔维桑从她身边绕过去。
“等等!”尤淡如拽住他的衣袖,接着又飞快收回了手。
深夜的别墅静默到只闻风声,尤淡如努力维持着表情,有些颤抖的声音却泄露出她的紧张:“你妈妈她,是不是还在讨厌我?”
乔维桑脚步顿了顿,背对着她停了下来。
他扶着围栏,微微侧转身:“她对你是什么看法,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黑暗中,他的脸部轮廓冷肃到有些骇人,尤淡如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正巧乔维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看都没再看她一眼,抬步上了楼。
耳边关门声响起的同时,不知从哪吹来一阵凉风。
尤淡如闭了闭眼,把眼底那点湿润逼了出来,接着,眼泪便停不下来,源源不断地往下掉。
她抱着上臂,神经质地揉搓着,明明吸着鼻子,却软软地笑了一下。
“……对不起。”
这声音太小,刚出口就化作一阵絮絮叹息,渗进了南城温和的冬季夜晚,被无边黑暗吞噬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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