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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不是推三阻四,而是半推半就。
他没就这个问题回答,转而道:
“待在御前如何?”
云姒轻抿唇,似乎不解他为什么会问这个,但她还是顺着他的话,摇了摇头:“奴婢有点害怕。”
谈垣初意外地挑眉,问她为什么。
结果女子说:“御前人人稳重,奴婢没有一技之长,怕什么都做不好。”
谈垣初又有点想笑,最终,他只是手指轻点在女子腰肢,轻描淡写地说: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身子稍僵,偏开脸去,任由脸颊上红霞弥漫。
比那日从湖中救上来,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的时候,要好看数倍。
谈垣初眼神不着痕迹地深了些许。
等回神,谈垣初看向许顺福,挑眉问:
“御前养不起一个闲人?”
许顺福讪笑。
闲人当然养得起,但这确认只是一个闲人吗?
这种话,许顺福当然不敢反问谈垣初,只能附和道:“皇上说的是。”
外间天色暗了下来,谈垣初扫了一眼殿门口:
“她呢?”
许顺福很快反应过来:“云姒姑娘今日刚来,奴才让她先回去收拾行李了。”
谈垣初想起什么,轻眯眸:
“她带的东西很多?”
许顺福进殿前,倒是真打听了这事,当即摇头:“听说只有一个包裹。”
谈垣初淡淡道:“朕记得她在宫中待了快三年。”
许顺福没接话,只是在想皇上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云姒姑娘的东西太少了?
谈垣初只是想起一切平息后,女子第一件事就是蹲下捡起玉簪,见玉簪上摔出几道裂痕,她隐晦地轻咬了下唇,敛下疼惜之色。
他隐约记得,那只是一支很朴素的玉簪,在后妃身上,甚至都拿不出手。
忽然,谈垣初平淡地吩咐:
“库房中那几支青玉珠簪给她送去。”
许顺福错愕。
能被放进皇上私库的物件,没有一件不是价值连城,听皇上的意思,是将青玉珠簪都给云姒姑娘送去?
许顺福记得那一套青玉珠簪做工精致,每一支都价值不菲,恰好做成一套,曾经还有后妃隐晦地想向皇上讨要过,皇上都忽视过去了。
宫女一年四季都有两套换洗的衣物,一套粉色,一套青色,但云姒姑娘很少穿粉色裙装,见她时基本都是一身松青色。
这一套青玉珠簪和她平日中的装扮倒也衬配。
想到这句话时,许顺福都觉得心疼,那一身宫女裙装怎么可能和价值不菲的青玉珠簪衬配?
但不管许顺福怎么想,那套青玉珠簪的去处都被定了下来。
许顺福亲自送到了云姒姑娘的厢房:“是皇上吩咐奴才送来的。”
等许顺福走后,云姒打开了锦盒,瞧清了一套玉簪,她轻抿唇,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梳妆台上的玉簪,那根玉簪上面有几道裂痕。
其实云姒很少佩戴玉簪,她容貌本来就惹眼,平日中更是压着风头,只敢戴个宫人最常见的银簪。
但今日是来养心殿,她到底是存了点心思,挑了根玉簪戴上,玉簪上本来就有裂痕。
她想攀上皇上,自然不是求他那一两分心思。
这宫中,想要什么,只凭等是等不来的,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她想要锦衣玉食,宫婢环绕,荣华富贵,顺遂和高位,就得一点点去争,一点点费尽心思。
云姒垂眸看向锦盒中的玉簪,她轻呼出一口气,神情逐渐平静下来。
到养心殿的第一日,云姒没折腾,而且今日费劲了心神,她早早就洗漱上了床榻。
而养心殿内,谈垣初伏案处理政务许久,等御案上的一摞奏折全部批完,再抬头,也不见殿内有某人的身影。
谈垣初蓦然挺冷淡地笑了一声。
许顺福听得脖颈后发凉,他扫了殿内一眼,再看向皇上神情,隐约猜到什么,小声道:“奴才去叫云姒姑娘?”
谈垣初语气冷淡:
“由她去。”
同样的话,许顺福却是硬生生听出不同的情绪。
许顺福摸了摸鼻子,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晚,谈垣初没进后宫,留宿养心殿。
后宫得到消息后,心中想法各不相同,长春宫的人剪了烛线,殿内昏暗了些许,但床榻上的人却是久久不能入睡。
重华宫,卢才人去后,重华宫又恢复往日平静。
其中,邱宝林的住处——宁绥苑,同样格外安静,一个宫人拎着食盒进来,推开了门,抬声叫道:
“主子,该用膳了。”
邱宝林被扶出来,铃铛已经把膳食摆好在桌上,很简单的四菜一汤,其中两荤两素,连个出挑的菜色都没有。
宁
', ' ')('绥苑的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邱宝林一直不得宠,经常被忽视,但得幸于重华殿没有主位,也很少有人刁难她,只是最近倒霉,掺和进卢才人小产一事,被贬成了宝林。
连带着待遇也都降了规格。
御膳房管着宫中的膳食,宁绥苑这样的自然要排在后面取膳,等饭菜拿到宫中都有点凉了。
好在是夏日,吃着不觉得难受,邱宝林一脸平静。
铃铛看着桌上的菜色,哀怨地叹了口气:
“御膳房的那群奴才,都是些势利眼!主子先前和卢才人交好时,他们对宁绥苑都殷勤了不少。”
邱宝林脸上的情绪寡淡下去。
铃铛倏然噤声,她拍打了一下嘴巴:“是奴婢失言。”
不管怎么说,导致卢才人小产的那几盒香膏都是主子送去的,而且,主子也因此被贬位,宁绥苑许久都没有提起过卢才人这三个字了。
许久,邱宝林淡淡道:“是我对不起她,不必忌讳。”
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她宁愿当初冒着得罪卢才人的风险,也不会把那几盒香膏送去和宜殿。
铃铛缩了缩脑袋,很快,她转移话题:
“主子,刘御女害得主子这么惨,难道咱们就这么放过她了吗?”
邱宝林抬头,反问:“不然呢?”
铃铛一愣,没听懂。
邱宝林的语气格外冷静:
“害卢才人小产对刘御女没有任何好处,她们之前无仇无怨,刘御女为什么要害她?”
说到底,是听别人的指使罢了。
不论这个人是谁,能让刘御女到最后都不把她供出来,足以说明她在宫中的地位很高,刘御女有这样一个靠山,即使那人不在意刘御女,但也不想刘御女把卢才人小产的真相说出去,所以,她会一定程度上维护刘御女。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宝林,怎么不放过刘御女?
铃铛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顿时哑声,好久都没能说出话。
半晌,她闷闷不乐:“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捡着咱欺负!”
邱宝林平静地低头,喝完碗中最后一口汤,对于铃铛的话不可置否,甚至心底有点讽刺——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
等邱宝林放下木箸,铃铛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主子,奴婢听说之前一直跟着卢才人的那个宫女,好像调到御前去伺候了。”
邱宝林想起云姒的容貌,眼神蓦然一闪。
片刻后,邱宝林轻扯了扯唇角,低声道:
“也许也不是没有报复回去的机会。”
她不对付刘御女,是因为得不偿失,她在宫中低调不惹事,不代表别人算计了她,她也会默默地忍气吞声。
会忍,不过是没能耐报复罢了。
听见她的话,铃铛一脸不解:“奴婢没听懂。”
邱宝林忽然想起见到云姒的第一面,她一直觉得云姒是个聪明的人,而卢才人小产一事,当初香膏的事情云姒心知肚明。
云姒没阻止卢才人讨要香膏,只能说明她和卢才人早就离心。
邱宝林不指望云姒会念着什么主仆情分去替卢才人报仇,但只要云姒有一点心思,她那副容貌简直是如虎添翼,说难听点,从一开始,她就不觉得云姒是个安分的。
哪怕是个安分的,她的那张脸也会把她逼到绝境。
她能藏一时,还能藏一辈子不成?
邱宝林只是简短道:“等着瞧吧,这宫中不会平静太久了。”
她当初宁愿选择和卢才人交好,也不想投靠上位娘娘,因为她很清楚一个道理——锦上添花易,而雪中送炭难。
邱宝林扭头朝和宜殿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又看见那个眉眼姣姣的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她会等云姒一步步走到后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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