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画心中一喜,飞快跑到砖瓦房门前,趴着窗缝,看到屋间内有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影子一闪而过。
“小柳!小柳!”他激动得拍门,“呜呜是我呀!”
可怜的青年冒雨前来,满身狼狈。
有人打开门。
姜画先是被粗粝的铁门开合声吓得一躲,随后见到熟悉的来人,高兴得飞扑道:“好久不见呀小柳!”
这个刚出现的男人身材瘦削,面容清俊,周身一派温文尔雅的气质,与司徒偃明那种被兵刃裹挟的刻意沉静不同,他笑起来会让人有宾至如归的错觉。
他摸了摸姜画的头,语气不明道:“你还记得来找我,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
“没有没有!”
“真的吗?”男人笑起来,“进来吧。”
他们避过屋檐上的水滴,进入砖房车间内。
整个车间大概占地三百平,层高近五米,因此上下隔出了两楼,内里不似墙外那般破旧,重工业风格的装修和饰品别具一格,地板还特意保留了水泥涂刷的粗糙感,这会让客人误以为房主根本贴不起瓷砖的……
除了日常生活必须的家居用电,这座砖房内,最吸引人眼球的就要数二楼那一排排悬挂在墙壁上的福尔马林泡瓶了,一眼望去至少大大小小几十个,装着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残肢,隐约的光照下透出浓浓的黄绿色。
每次姜画看到这些尸体标本会瑟缩,但好奇心又经常驱使他偷摸从指头缝中瞄一眼,然后一脸言不由衷地告诉面前的男人,它们长得只比厉鬼可爱一点点,男人就会笑得前俯后仰。
谁让男人的兴趣爱好是收集异族尸体呢?被夸赞藏品会很开心的。
虽然长相令人如沐春风,但实则完全不是个好人的萧柳——头号被精怪协会通缉的犯罪份子,前特殊刑侦司司长,现京城最大地下暗网组织的首领,招呼姜画道:“我前些日子新得了一条人鱼的尸骸,想看看吗?”一副迫不及待展示宝贝的模样。
要是以前,姜画一定会嗷嗷叫着又害怕又好奇,可是现在,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眼角微微发红,像是一株被风雨侵袭即将垂枝的百合,情绪也并不高涨。
“小柳,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他抱着怀中的娃娃,手指绞紧,泪水朦胧。
萧柳带他到沙发上坐下,侧身单手杵住下颌,挑眉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要我帮你切了他吗?”
姜画哽咽道:“……是宝宝,宝宝生病了。”
男人一怔,这才发现姜画怀中抱着的玩具过于陌生。
他拿起那个bjd娃娃看了看,随后,目光又从这里移开,顺着姜画身体的曲线渐渐下移,最后锁定在那双白衣半遮盖的玉足上。
他躬身捏住姜画脚踝上的监控黑镯,作为曾经特殊刑侦司的一份子,他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比起娃娃,我更好奇他们竟然在调查你?”
素净雪白的衣摆下角内,纤细的脚腕被镯子紧紧禁锢着,非外力不得挣脱。
“我……我不知道……”姜画摇着头,他什么都不明白,却十分自责自己的贪吃和粗心大意,如果不是他为了一口甜香,被引香的一众道士和尚捉住,娃娃也不会受伤……他们甚至被人圈养,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宝宝……它让我来找你……”
“啧啧。”男人笑容有几分高深莫测,“那的确找对人了。”
京城时间,凌晨一点整,洗净的弦月倒挂,星稀夜明。
特殊刑侦司内,一串菩提珠忽然断了扎紧的橡皮筋线,“啪!”
司长邵然被弹跳的皮筋抽到手背,从房间的打坐蒲团上蓦然清醒,他起身将房间的窗帘拉开,只见封闭的窗户外飘浮着一颗少年人的头颅,少年似乎还沉浸在浓浓的睡梦中。
这是司里擅长东南亚降头术的陆风,睡着以后经常脑袋带着内脏搬家,挨家挨户敲门敲窗。
“陆风,花瓶娘娘跑了,监控黑镯已碎,你去找司徒偃明看看他在搞什么飞机。”
“……”
“陆风?”
窗外的少年头颅一动不动呼呼大睡,鼾声不歇,悬挂在体外的血淋淋的内脏却像是听懂了老大的指令,左右摇摆了两下,拉扯着懵逼的脑袋顺院墙一溜烟不见了影子。
郊外的某处园林别院。
司徒偃明醒来的时候,耳边一直有嘭嘭嘭的撞击声,他伸出手指轻轻摁住额角,缓了许久脑内干涩的疼痛,睁开眼睛,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肢体出现了不寻常的僵直。
因为窗户大敞,树叶与雨水打湿了房内整洁如新的羊绒地毯,灌进一股带着腐叶味的风。
他一时沉浸在先前被艳鬼取阳的余韵里无法自拔,不过毒素效力在慢慢褪去。
直到一声小心翼翼的问候打破他的沉吟——
“司徒先生?”陆风的脑袋躲在窗户档外,似乎有些惧怕屋里人那难得迷茫又困顿的神情,“头儿说您清醒后给他回一个电话。”
司徒偃明摸到枕边的手机,凌晨两点,三个邵然的未接电话,距离他和姜画的亲吻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了。
“阿画?”
无人回应,他的心如坠冰河,脑子也霎时清明起来,他猛地坐起身来,露出光1裸瘦削的腰和宽阔结实的双肩。
“姜画人呢?”他的表情变得十分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