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抬眸,眼底划过一抹惊喜,然那抹惊喜很快又被落寞掩盖。
她心里寄挂阿寻,可阿寻心里应是有了别人,否则又怎会连声招呼也不打,匆匆出了城门。
白念摇了摇脑袋,转了话锋道:“宣平侯府的小侯爷你可见过?”
沈语安愣了一瞬,她来绥阳这几日,倒是时常听百姓提起祁荀,若说谋面,那倒是从未有过。
“他先前不在绥阳,四日前才回来。听闻他一回来就被圣上委以重任,忙得焦头烂额。”
“焦头烂额?”白念嗫嚅着。
既是焦头烂额,他又会怎会得空为自己赎身?
丛昱忙了一夜,翻遍整座永宁城,也未能将白念找着。
眼瞧着祁荀的面色愈发凝重,丛昱腿软地跪倒在地:“主子是小的办事不力。”
他家主子不惜告假,放下手头的紧要事连夜赶来,奔波了一夜,至清晨时分还未阖眼,而他却将人看丢了。
祁荀没功夫找他算帐,城里没有,显然是出城了。二人至城门一问,果然听闻夜里有一辆马车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永宁。
听守城的官兵说,马车上坐着的是永宁刺史之子李长安。
李长安有文书在手,亦是李裕独子,官兵压根没有盘查,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直至出了城门。
提起马车,祁荀突然记起昨夜赶路时,确实有一辆驾驶急促的马车同他擦身而过。
只是他急于赶路,目不斜视,以致二人生生错开。
依照马车行驶方向,他大致猜着白念去了哪儿。
如若是绥阳,那么白念定然会去沈宅寻沈语安。
祁荀翻身上马,牵动缰绳,马儿引颈长啸,马蹄重重地踏在地面上。
丛昱急得在后边儿喊道:“主子,您一夜未歇了,眼下又要去哪儿呀?”
午膳过后,困意袭来。白念从未赶过夜路,偶尔赶那么一次,只觉得浑身酸痛,手脚齐齐泛麻。
沈语安领她在躺椅上躺下,和煦的暖阳落在她的身上,恍如新生。
整整四日,她日日提心吊胆、郁郁不乐,夜里睡得极浅,稍有风吹草动,便能从睡梦中惊醒。
眼下身侧有了熟悉的人,熟悉的气味,她蓦然发觉,有时候甚么也不做,光是这般静默无声地坐着,日子也是舒坦的。
“你接下来可有甚么打算?我府里正巧有间屋子空着,你且住下。”
白念摇了摇头:“我一会儿得去苏伯伯那儿一趟,看他能否寻出阿爹的线索来。”
“那我陪你一块。”
白念点头。
大约小憩了一个时辰,白念心里惦记阿爹,便怎么也睡不着。
二人出了沈宅,左右打探之下,才来到苏穆的府邸。
门房见着生人,疑惑地打量了一番,问其来意,只道是来寻苏穆苏大人的。
门房叹了口气道:“苏大人早在半年前就被圣上调去应郓了,姑娘若要寻,怕是得去应郓。”
白念瞪圆了眼,应郓那地,她倒是听阿爹提起过一二,是个风沙漫天、夏炎冬寒的地方。她迟疑了半会,并未离开,在门房将要阖门那瞬,要来了苏穆在应郓的住地。
“念念,你要去应郓?”
对上沈语安错愕的眸子,白念“嗯”了一声:“苏伯伯认识的人多,手底下又有不少下属。他同我阿爹是结义的交情,帮我寻人也方便些。”
“可应郓偏远,你一人我如何放心得下。你且住在绥阳,我央阿爹去寻也未尝不可。”
白念抿了抿嘴,她如何不知沈语安待她好,又如何不知沈伯伯也是极为仗义之人。可沈伯伯才来绥阳没多少时日,自己尚且未在太医署站稳脚跟,她怎能再拿这等事去劳烦他。
“无妨的。有流音陪着。待我寻到苏伯伯,定是第一个给你捎信。”
沈语安抿了抿嘴,心里十足地放心不下。白念没出过远门,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事,身边没个可靠之人,她实在不想不愿她远赴应郓。
可白念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平日里温温婉婉,娇软可爱,一碰着自己想做的事,谁也难劝。
这是骨子里带来的。
“阿爹待我这般好,没回远海皆给我带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回他定是也带了,只不过不小心弄丢罢了。”白念拉着沈语安的手:“我若是不去,心里难安。”
沈语安叹了口,话说至此,她总不能拦着。
“你打算何时动身?”
“明日清晨。”
翌日清晨,白念将一切收拾妥当,走出客栈时,沈语安准备好的马车已然侯在屋外。
一袋沉甸甸的银两落入白念手里,沈语安满怀歉意地说道:“近几日阿爹在太医署忙于太子殿下的病情,阿娘又因风寒下不了地,眼下我只能待阿娘身体好些,再往北上来寻你。”
白念脸上挂着一抹浅笑,如春风和煦:“你宽心,我一人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