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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有了昨儿夜里那事儿,陈尚武就对他弟不一般了,他现在只把他弟当自己的娇娇媳妇儿一样的待。
当初夜里见着那白屁股,他其实就是心头一热,见到白屁股转过来的脸时他更是心揪,那感觉就是有人的手给他抓住了心往出扯,扯出来叫人家拿着走了,心都不在他身上,在人家身上了,所以非得把人往回引。
把他弟往家引时,他只劝自己是投缘,正好他叫俺撞着了,放出去傻子活不了,多行一善积一德,就当个解闷儿搭伙的弟弟养着,他管了,不值什么。
但他陈尚武扪心自问,就养了这几天,稀罕!是真稀罕!再没有人叫他这么稀罕过了!
见不得离身,去哪儿都得带着,平时拳头捶沙包,顶天盖铺盖的一个莽汉,又是耐着性子给人教吃饭又是哄着人说话,蚊子叮了都心疼,攒着的钱一点儿没心疼地往人身上花,多少年没见换过的破窗纱给他弟换,衣裳自己多季穿一件,给他弟买的几身几件的啥都有,不叫缺东西。
他潜意识里就觉得他粗一点儿没关系,他弟得是金银疙瘩堆起来养得,跟好爷们儿受穷受累不叫自己媳妇儿吃委屈一个理儿,他就是疼他弟,打心眼儿里疼,疼着疼着还想搂还想亲,见不得人跟他抢,人家差点儿亲住他弟嘴,他多少年没给乡亲红过脸,那天差点儿一脚下去踩出来老蒋孙儿两颗眼珠子,横得没人样儿了都。
说白了,就是稀罕上了,盯着他弟如同盯媳妇儿,就是要他弟当媳妇儿。
陈乖宝不知道他哥要他当媳妇儿是什么意思,他就还跟以前似的黏住他哥,早起他哥挑着鱼担子,他就把哥手拉上,乖乖吃着哥给的龙眼跟他哥往集上走。
陈尚武拉着弟弟往白水村那边走,县上毕竟离得远,他们村子跟白水村通路的那一片沙土地前,周围几个村子的买卖人造了个集,各家抽得木板安的许多摊位,周围人都知道,只要不是啥精细东西,平时吃的用的什么不用去县上,在那儿都能买到,陈尚武就是挑着担子去哪儿。
一路把他弟拉得紧紧的,见着个树啊鸟啊什么花草的就指着教他弟认物说话,且自有了夜里的事儿,如今看见他弟,总是觉得他弟含羞带怯,对他脉脉含情娇娇柔柔的。
其实他弟不过还是那个憨样儿而已,干啥看人都是。
只不过他弟长了一双看人时容易施媚勾魂的狐狸眼,人又懵懵懂懂,弄得是无意识的撩拨最撩拨人,加上陈尚武情人眼里出西施,心里想什么样儿就给他弟加了一层什么,才把人看得跟个新婚的小媳妇儿似的,魔障了都。
陈乖宝不知道,他学一会儿说话,还把自己的龙眼分给哥吃,哥牵着他又挑担子不方便,他就剥了给哥放嘴里。
陈尚武心里甜滋滋的,都给面子地就着手吃了,吃了还说甜,夸得不是龙眼甜,是他弟剥得好。
他挑着鱼担子拉着弟弟走得轻松,他弟因昨夜里的事儿,叫他磨了腿走路慢,他就也迁就着走得慢悠悠的。
一般他们村的卖鱼佬挑着担嫌重,都得驾着牛车装货再拉集上去,可他不用,他挑着担只把那沉甸甸两个鱼篓子衬得跟小孩儿玩具似的轻飘飘,摇着摇着,就不紧不慌地拉着他弟到了集上。
他们停得是卖鱼虾的那一块儿地,陈尚武把担放下,就地停在路边,拉开架势就喊着叫卖。
周遭满都是鱼虾腥味儿,过来过去的人说话交易,陈乖宝长发及腰叫布条系到脑后,穿着鹅黄棉布做的长薄衫黏在陈尚武这大汉身侧,模样十分显眼,路上有熟人不买鱼都要过来跟陈尚武打招呼,问带得是谁,都盯着看痴愣愣的,说没见过这么画里的人啊,哪儿来的?
陈尚武都答说是捡的,是他弟。
有的人是促狭鬼,看见人围多了害怕,怯生生躲到哥背后探头的陈乖宝,不怀好意地笑,特地问:“武哥,怕不是弟弟,是买来肏屁眼儿的小戏子吧?”
琼州地界,戏曲繁华,有钱人家谁家不养个戏子,有唱素的,也有唱荤的,唱素的,自然就是纯纯给老爷唱戏,唱荤的,那可不光给老爷唱戏,还要管老爷睡觉给老爷暖被窝。
陈尚武叫他说中了心事,又听他对乖宝说得戏蔑心下不悦,不自觉便把脸变了,又怕反应过大人看出来,便哈哈大笑,半真半假地指着骂道:“他娘的你给老子钱去买了?老子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儿,憋得正要爆屌,急了还想肏你的屁眼儿呢,你给老子肏不?滚你娘的蛋,搁这儿挡老子卖鱼,老子得不上钱就把你脑袋塞肠子里当球踢!”
那人立刻捂着屁股说“不敢不敢,害怕害怕”,也哈哈大笑,围在他们跟前的人也都叫陈尚武逗得哄声大笑。
陈尚武跟着笑了一会儿,又拍拍身后躲着的乖宝安慰,冲围着的人道:“行了,别跟这儿撅腚了,真是弟,人身子不好病着正糊涂呢,你们再把人吓着。”
他武艺强、人仗义,爹娘死了,自己累死累活把账换完,从不求人,在十里八乡名声好声望又高,又过了乡试会试,妥妥的武状元的苗子,这半真半假,半凶半笑
', ' ')('地骂了一通,围着的人笑了一回,又说了两句,再没来打扰了,就是干自己的事儿,卖鱼的卖鱼,买鱼的买鱼,过路的过路,不过紧着多看两眼而已。
早上日头毒,陈尚武就从旁边摊子给他弟借了个马扎摊开,叫他弟先坐他影子后头纳凉,看会儿热闹等他,哄他说哥卖完就回去,又从搭布口袋里掏了个小砂壶出来,里头装得是家里熬得凉茶,陈尚武一路没溢没洒地装在搭布口袋里,就是到这儿给他弟祛热喝的,给他弟放手里,叫他弟热了渴了就喝一口。
他也知道早上热,带来人受罪,但没办法,他弟黏他,留徐婆那儿他跟狗儿打架又闹腾,就是要哥呢,他也离不得他弟,一会儿不见就想得慌,就给人带到这鱼虾臭肆地方了。
实觉得他弟这般人物跟上他,是叫委屈了,陈尚武一边给买客称鱼,一边时不时要回头看看他弟。
他看乖宝,乖宝就双手捧着砂壶放在膝头冲他笑,乖乖坐马扎上等他卖鱼,他应该是不觉得这里臭,还挺喜欢的样子,没见他捂鼻子难受。
没人来围住问了,他就不怕了,只觉得买卖说话人声鼎沸地有意思,擦擦脑门上的细汗,四处乱看地笑,跟偷着看他的人对眼神儿,直把别人看羞了不敢再看他。
弄得陈尚武又怪心疼的,本是为他爹于功名无甚强求的心,此刻却突然想一定要早日金科得名,等将来他有了名堂,一定洞房花烛,明媒正娶,造个大院子把弟养着,他亲自伺候,再不叫待在这种环境里受这委屈。
陈尚武的鱼虾捞得都是大个丰美的,再加上有个陈乖宝在后头,他立着放鱼篓子那一块儿,人围得很多,有那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是真来买鱼虾供家里开伙的,陈尚武给人家规规矩矩称了算钱草绳儿一穿叫人家提走,也有那老少爷们儿,就是纯纯过来看美人的,但立到人家摊子前痴一会子了,也不好空手走,就也几个人围围散散,但凡在这儿看过人的,都给了钱拿了条走。
陈尚武乐得买卖好,把人在后头挡得严实地卖他的鱼,没一会子就篓子里就只剩了最后一条。
陈尚武想要不算了,乖宝不好常在热地里晒,他就提了这一条回家他俩晌午饭自己吃,这会子先去集东边,那边是买吃的玩意儿的,看有吃的耍的,给乖宝买上些叫他开心。
于是把空篓子同有剩条鱼的篓子挑了,向后把人拉起来,把马扎还给隔壁摊的,跟人家道了谢,拾称挑担地拉着弟弟挤着人堆往集东边走了。
一边走,一边拿担头横着人流开路,防有人过来剐蹭了他弟,陈尚武跟他弟说:“乖宝,哥以后再也不上集来卖鱼了。”
陈乖宝学说话速度是飞快地抵进,他哥跟他说得大部分话,他大都能明白意思了,有模有样地问:“啥啊………咋不……集了……来卖鱼?”
好不容易说得快完全的一句话,那味儿都是纯纯他哥教的,琼州方言的土味儿。
陈尚武笑着说:“不为啥,哥不稀罕卖鱼了呗,能为啥。”
就是心疼他弟弟,觉得叫他弟弟闻了臭味儿了又受了热了,心疼死了。
其实陈尚武家里攒得那些钱,主要也不是卖鱼得来的,琼州近海,食鱼很方便,鱼虾价格便宜,甚至还不如一些北来的稀罕蔬菜贵,卖鱼除非走远些,否则挣不了几个钱,陈尚武的主要收入都是早年在人家的武师院里学武带打杂,主家给每月发的工钱,那时他爹还没死,但养着他爹个穷秀才穷讲究每日酸文听曲儿,并没剩下多少,后来他爹死了,他就在岭子上打老虎兔子野鸡啥的海民稀罕物出来卖,还猎蛇,岭子上蛇多,蛇胆卖给药材铺,蛇身也有收的,卖了供人泡药泡酒,其余的来钱方法也很多,他身强体硕的,干什么不行,所以只是他不怎么注重生活品质,看着家徒四壁,着装简陋,其实还完他爹的债这么久,他攒下来的还是很殷实的。
起码养他弟和他这些日子,供他俩上京去路上不受委屈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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