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一抬,窗户被一阵风吹开。
小山雀飞了进来。
“黎阮,昨晚怎么样,江慎相信你了吧?”
小山雀落在床榻边,扬着脑袋得意道:“我出的主意不错吧?”
“但我感觉他没有特别相信。”黎阮躺回床上,抓过被子抱在怀里,“他问了我好多问题啊,我都答不上来。”
小山雀:“可他如果不相信你,应该会把你赶走才对吧?”
“也是哦。”黎阮歪着脑袋,“他还让我睡他的床上,那应该没有太怀疑我。”
……完全已经不记得是自己先装睡不肯回答问题的。
江慎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但屋子里属于他的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去。黎阮抱着昨天江慎亲手给他盖的被子,深深吸了一口。
或许是怀了崽子的原因,黎阮现在对江慎的味道很依赖,身旁没有江慎的味道连觉也睡不好。江慎留在他洞府里的那几件衣服,这几天下来已经被黎阮揉得皱皱巴巴,几乎没法再穿了。
但这屋子里的味道也很有限,毕竟江慎是昨天黄昏左右才到了祖庙,并没有在这屋子里待太久。
黎阮吸了一会儿觉得并不满足,决定去找真人。
“你知不知道江慎去哪儿了?”黎阮翻身坐起来,问小山雀。
小山雀道:“他上午在前山那个祭坛,好像是主持什么大典来着,我看见了。”
黎阮昨晚特意等到夜色已深后才来找江慎,那会儿小山雀已经在前山寻了个枝头睡着了,今早睡醒后正好撞见了他们举行祭祖大典。
“我去树林子里吃了点果子,出来时看见前山的人已经散了呀。”小山雀问,“江慎一直没回来吗?”
黎阮不太确定:“应该没有吧。”
虽然他一直睡得很沉,但早晨江慎离开时,他模模糊糊是有点感觉的。如果中途回来过,他不应该完全没有察觉。
“不过我看见院子里放了几盘点心。”小山雀飞到窗边,指了指外边,“是不是他给你准备的?”
黎阮走过去,顺着小山雀的视线看过去,果真看见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了几盘糕点。
他昨晚没太注意,隐约记得那里应该是没有东西的。
是江慎给他准备的吗?
“算了。”食物的吸引力远不如江慎本人,黎阮没在多想,摇身一变,幻化回了一只小狐狸。
“我们去找找他吧。”
.
江慎原本祭祖大典结束就要回来的。
按照流程,他上午完成主持祭祖大典,下午回屋歇一歇,稍作准备。从明日开始,便要去后山祠堂,斋戒诵经三日,替圣上祈福。
因此,在主持祭礼的时候,他脑中还在想要怎么审昨晚那贸然登门的少年。
可祭祖大典结束后,却出了点岔子。
“今晚就去祠堂?”江慎望着面前那一身朝服,恭恭敬敬朝他行礼的人,似笑非笑,“怎么这么突然,昨日那份流程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这人是礼部祠祭司主事,此番祭祖大典圣上交由他全权负责。
祠祭司主事已经年过半百,说话待人总是和和气气:“原本是这样没错。可微臣昨晚与祖庙祭司夜观天象,今日是个吉日,最适宜入祠堂祈福。”
“殿下此番是为陛下祈福而来,若能提早一天入祠堂,也能让先祖与上天看到殿下的孝义和决心,如此……”
他说话慢慢悠悠,听得江慎没什么耐心,抬手打断:“那依本殿下看来,也不用等到今晚了,现在就去,如何?”
祠祭司主事一愣。
“不是要让先祖和上天看到我的决心吗,我提前半日入祠堂,这决心够不够?”江慎唇角勾起个弧度,眼底却并无笑意,“去准备吧。”
他没给任何人辩驳的机会,祠祭司主事只得又朝他行了一礼,领命去办。
待人走后,郁修才走上前来:“殿下,这……”
江慎抬手拦住他的话音,淡声道:“随我进屋换身衣服。”
祭祖大典才刚刚结束,江慎身上还穿着祭礼服,一袭暗紫冕袍宽大厚重,行动颇有不便。江慎领着郁修去了祭坛旁的暖阁,立即有宫女上前替他更衣。
脱去那厚重的外袍,只留下里头淡紫的常服。
斋戒祈福的规矩与祭祖大典又有不同,他需要一切从简,独自前往。
待到宫女替他摘了发冠,江慎吩咐:“都下去吧,我与郁统领有话要说。”
宫女行礼告退,郁修跟过去检查一番门后窗外,便听江慎悠悠道:“有些人,三日都等不及啊。”
郁修:“殿下,您真要现在入祠堂?”
“你没听见祠祭司主事将话都说到那份上了,我要是不去,岂不是显得很没有孝义和决心?”江慎从妆台上取了根木簪,将散落的发丝束好,轻嘲一笑,“那些老家伙就等着抓我把柄呢,我自然要表现得有诚意一些。”
所谓祭祀先祖,为圣上祈福,自然不是江慎本意。以他的性子,他宁可去民间遍寻几次名医,也不相信自己在祠堂里念念经,吃几天素斋,就能让圣上的顽疾康复。
可当朝素来重礼,他不信这套,但当今圣上、满朝文武、黎明百姓,都信得很。
为了笼络民心,这一出他不得不演。
既然演了,那就要演得漂亮,演得挑不出纰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