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杪这人不知为何,特别喜欢与人反着来,也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性格,她看见紫容脸上肿肿的,昨日瞧见的时候,小脸还光滑,今日就红肿一片,眼瞧着就快出血了,看着可真让人心疼。
岁杪任清荷扶着,步伐一摇一晃的走到了恩玉宫门口,站在了紫容的身侧。
“这是怎么了,”岁杪微微弯腰,怜惜的伸出手,指尖轻轻的抬起了紫容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看着她,佯装很惊讶的哎哟了一声,眼底都是心疼的情绪,道:“好好的一个小女孩儿,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岁杪的话让紫容像是被触动了那般,眼眶顿时酸了。
跪了一天的膝盖也是麻的不像话,她咽了咽口水,一天没进水的嘴唇干的很,声音很嘶哑,道:“谢贵妃娘娘体恤,奴婢犯了错,自然是该罚的。”
岁杪不得不佩服李茵叶,虽说她人不怎么样,但是她身边的人似乎都很衷心,可岁杪今日若是没看见紫容,那这件事,便就过了,毕竟不是愿合宫的事情,可如今她遇见了,就是后宫的事。
“那可不能这么说,”岁杪嗓音带着心疼的叹息了声,眼瞧着紫容委屈的都快哭了,她便又道:“瞧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哪怕进了宫当了宫女也不能被如此对待,过了二五可是要出宫嫁人的。”
岁杪这人平日里懒惯了,可若真的说起话来,她倒是真的能往人心窝子里戳,这也是太后日日赞不绝口的一句话,“你这小丫头,鬼精的很,像是能看见人的心声似的。”
紫容别过脸,似乎是难受极了。
岁杪叹息,嗓音处处透着心疼和无奈,“我之前见过你的,你还帮本宫去愿合宫拿过茶叶,之前瞧你,便想着你出宫的时候,以你的姿色一定会选一个好人家,可没想到,这才几天啊,你的脸.......哎。”
越是犀利的话,便越能戳中人的心。
岁杪的话虽说处处往她脸上说,可这也是紫容的心病。
岁杪看了眼恩玉宫里头,又看了眼高高挂起的日头,“你这样晒下去可不行,小脸肯定会留下印子的,不如你——”
话还没说完,恩玉宫内便有一个小太监弓着腰往里走出来,似乎是有话要和紫容说,如今瞧见了岁杪,吓得愣是把话缩了回去,立刻安分的跪地行了礼。
“你们宫的这个女孩儿犯了什么错,你们娘娘这么大动肝火,把人脸都打肿了,”岁杪看着小太监,见他犹犹豫豫的,于是便道:“不要和本宫说不知道,你若是不知道,本宫可就去问皇上了。”
小太监可不敢挑战主子们,唯唯诺诺颤抖的开了口,“回娘娘的话,皇后娘娘说是紫容端茶,洒了一点出来,说她不长记性,便给她一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不管奴才们的事......”
紫容听见这话,眼底显然划过一抹自嘲。
因为茶水洒了出来便这样对待一个宫女,岁杪可不相信,只怕这个太监没有说真话,亦或许这个小太监都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岁杪没再说话,把小太监放了下去,并且嘱咐道:“你若是敢说本宫来了,那你可就小心你的脑袋了。”
小太监应了,颤抖的加了句,“方才娘娘要我出来传话,奴才传个话给紫容姐姐,皇后娘娘说,今日没跪到太阳下山,不可回宫,若是传到了外头,便要了你的脑袋。”
若说方才是怀疑不可能因为一杯茶洒出来而惩罚人家,如今岁杪可是肯定不是这件事,但是依照紫容的傲骨,似乎也不愿意说,岁杪眉目微挑,瞥了眼紫容,叫小太监下去了。
紧接着,她转身看着紫容,这件事显然是不能明面儿上说的,她也没再不识趣的逼问,于是留下一句,“愿合宫的门,你去敲便能开,我只是可惜了你这张小脸蛋,男人都好色看脸,你这样,或许能嫁个大臣,若是不弄好,可就只能嫁给一个下人了。”
“被人奉茶或者端茶奉给别人,你自己选吧。”
岁杪留下了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路上,沉儿不解道:“娘娘,你这是为何,帮助她,她可是恩玉宫内的人。”
“你自然不懂,”岁杪心里有些疑心另一件事,可她如今还没有彻底的证据不能明说,思量片刻,只道:“我在求证一件事,这件事与你也有很大关系,你只耐心等待便是。”
这么一说,沉儿倒是真的不解了。
连带着清荷也不懂,可她素来是无条件相信岁杪的,于她而言,娘娘做事不问缘由,若是死,便一条命跟着搭上去便是。
其他的,随她任她去。
一行人回了愿合宫。
岁杪休息了会儿后,便起来悠哉游哉的用了点心。
从愿合宫的院子里抬头一望,日头已经下山了,夕阳洒落下来,霞光将愿合宫笼罩起来,光圈斑驳,从宫墙外的小路一看,愿合宫的光就像是菩萨镀下来的一层普渡众生的金光。
至少对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紫容来说便是了,她站在愿合宫门口的那片小树林里,踌躇了许久后,打算转身离开,可当手触及自己肿起来的脸颊时,耳畔响起了那句大臣和下人。
当够了下人,也不愿意再做这种事,就当是夙愿,她也不能让自己的脸毁于今日犹豫的时刻,思及此,紫容立刻鼓足勇气,没有再犹豫了,抬脚靠近了愿合宫,轻轻慢慢的敲响了宫门。
声音渐大,她敲响宫门的声音,由轻慢变得急促,就在她也灰心的那一刻,她看见门开了一条缝,两瓶子药从门缝里递了出来,“人多眼杂,娘娘说,拿了药便回去,若是用了还没好,便再回来,娘娘以后每日都会去恩玉宫,你只管安心便是。”
紫容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而这人还是一个主子。
她们这些当下人的,何时真的被人当人看过,可紫容转念一想,愿合宫的宫人过的比别的宫的宫人舒服也不是假的,不少人都说,愿合宫的宫人都是会投胎的,都是下人,可他们的主子,却能够处处想着他们。
紫容不解,“娘娘,怎么知道我来......”
来拿药的。
那人似乎知道她没说出口的半句话是什么,答道:“娘娘说,今日若是你来了,不用让你进来,直接给你这个便可。娘娘还说了,等你好些了,她再给你养肤的雪花膏。”
这句话一直回响在耳边,紧接着那人又道:“娘娘说,天快黑了,早些回去睡吧,叫你也给膝盖上上药,那瓶白色的便是膝盖的,你注意安全,我们也关宫门了。”
门一关。
紫容看着手中那瓶白色的药,她自己都没想过膝盖也能别人记挂着,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往恩玉宫的方向走,一个是从未打过交道的娘娘,却能对她如此好,而一个是伺候许久,从府中开始伺候的人,如今能毁了她的脸,这种差距对待,让她每走一步,心便沉下去一层。
第67章 . 自称本宫 缘由
愿合宫内。
天色渐渐暗下来, 月光洒下来,皎洁的光圈将愿合宫笼罩起来,岁杪坐在院子内, 抬眸看着月亮, 似乎是被美人看的有些娇羞,它躲进了参差的阴云里。
原本得到了严翊的应承, 自己心里头的压着的那块大石头能够卸下来, 可当她看见紫容跪在宫门口的时候, 还有脸上被打的红肿的时候,好像又感觉有些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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