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绕过回廊的时候,岁杪身影一顿,忽然看见了王福恭恭敬敬的和方才在她之前踏进承天宫的人说话。
王福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虽然是下人,可到底地位是不同的,他对待人的态度,可以看出那个人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岁杪抿了抿唇,下意识地侧开身子,不让他们发现她。
少许,再次探出头的时候,方才站在那边的两个人已经往主殿的方向走去。
景渊帝喜净,所以承天宫素来都安静的脚步声都可以清晰的听见,长廊那边传来了脚步声,岁杪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诡异,于是便转身,装模做样的吩咐道:“清荷,你去将本宫放置在桌上的那碟糕点拿来,本宫忘了拿,快些去吧。”
承天宫的宫人欠了欠身,旋即离开了这边。
清荷不解的看着岁杪,“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从方才就变得那么奇怪,让她摸不着头脑。
“我无碍,你先出去等着,就在拐角那里等我,”岁杪吩咐道,话音刚落,也没等清荷问,转身泰然自若的往主殿的那个方向走去,路过的宫人们见怪不怪的行礼。
谁都以为她是皇上宣进来的,可只有岁杪自个儿心里头,像是打擂鼓战这般,响的能震聋她自己的耳朵。
一颗树后,绕过了往这边走出来的王福。
这个方向刚好是主殿的另一个门,这个门比正门小许多,从这里进去,倒是能直接到了龙椅后巨大屏风的后面。
没有犹豫,岁杪直接打开了门,刻意放轻了脚步,往殿内的屏风位置靠去。
深知自己的这个行为宛如做贼。
可她就是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安。
承天宫的主殿内。
严翊捏了捏疲倦的眉心,轻而又轻的叹息了一声,哑声道:“那照你这么说,你根本找不到刻意解这个符的药?”
“回皇上的话,找不到。”
清荷瞪大了眼,听见声音,的确是莫蒿的,心下只觉得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她垂落在袖口的手攥成拳,抿了抿唇,莫蒿为何要骗她,不是说好了出宫的吗,而且,三个口中的符,又是什么
“莫蒿还去问了许多人,包括我的师父,可他老人家也没有办法,”莫蒿眼眸微颤,欲言又止。
这番模样,被严翊看见了,他压着嗓音,沉声道:“但说无妨。”
“莫蒿有句话,可能说出来皇上会生气,但是莫蒿不得不说,”莫蒿跪了下去,咽了咽口水,“莫蒿听师父说,若是被下了这道符的人,不用白费心思去找解药,这世上无药可解。”
“而师父老人家建议我,”莫蒿深呼吸:“不如好好的让她享受接下来快乐的时光,毕竟活一日,少一日。”
这句话一出,像是断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不知为何,殿内的气氛安静的诡异,而在屏风后的岁杪也觉得呼吸难忍。
那个符.......
“所以,符会导致头疼是吗?”严翊哑声问道。
莫蒿点头,“回皇上的话,起先做梦,然后会头疼,之后会犯困,再然后就是胃口大开,可之后,便是、便是根本打不起精神,无论睡再多,吃得再多,都没精神,久而久之,便会长眠死去。”
感觉自己的身上被泼了一桶冷水。
莫蒿说的话,回荡在岁杪的耳边,她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寒意,明明外面春暖花开,可她只觉得自己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再无光明。
第83章 . 信封 你只管往前走
走廊上响起宫人议论今日得了金瓜子而嬉笑的声音, 和煦的风缓缓吹过,吹过脸颊将垂落的几根发丝也拨动起来,岁杪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她忽然有些悲戚, 心中感慨万分, 这万千个宫殿,竟没有一处是她的归处。
没有她岁杪的容身之地。
换做以前, 挨在皇祖母的身边哭上几句, 发泄几句, 被她哄两下便觉得日子都好过些,可如今,她竟没有任何的期盼, 她甚至不想看见任何人。
这个人,包括在承天宫里面的那个男人。
挨着走, 却看见不远处的西亭。
她有些恍惚, 不知自己竟然走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这边很安静,和上次嫔妃聚集的场景截然不同,一个像热闹的天, 一个像孤寂的地,岁杪干脆往前走,坐在了西亭里。
可刚坐下, 脑海中就忍不住想起那日在西亭里发生的事情。
她想起了那日, 严翊当着众人的面,帮她泼了李茵叶一盆冷水, 可方才在殿内的时候,她清楚的听见,严翊是知道了这个符, 她不是怪他没说,没告诉她,她只是在觉得,为何,他没有将这个符拿开。
为何还任由这个符留在她的枕边。
一双眼有些酸胀,她眨了眨眼眸,揉了揉之后望着西亭外的湖面发呆,耳边是莫蒿的话。
那她现在是如何了?
已经是到了嗜睡的阶段,是不是就会很快的便的食欲大开,是不是就会安然的死去。
是不是某天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岁杪想到这里,一双眼通红,若是某一日她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那该怎么办?
有种不甘心在心口肆意生根发芽。
她不愿意就这么死在深渊里,她也不是这种等死的人。
敢爱敢恨,才是她岁杪。
在西亭坐了许久,岁杪方才起身回了愿合宫。
愿合宫在后宫的宫殿里,是数一数二的大的,其中院子里还种满了花草树木,俨然一个悠哉的小院子,一踏进去便觉得与众不同,可如今,她只觉得,那两扇宫门就像是心里的大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