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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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与她年岁相差许多,出嫁得又早,婚后生育数名儿女,忙着cao持着自己的家,姊妹之间甚少有能坐下来谈心的时候。她们又与旁的姊妹不同,林家的女儿,不过拿来填补兄长亏空的工具,尚要彼此争抢着,暗斗着,只为争得几许来自母亲的夸赞。她在闺中,也曾有过密友,当年隔墙而居的陆家姑娘,陆婉翎。她们一块儿长大,无话不谈,年少时笑着许下过永不分别的承诺。后来发生太多事,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在一个个辗转反侧,独自难眠的深夜里,她凭着自己不肯服输的高傲倔强,一次次说服自己。她告诉自己,婚姻的本来面目不过如此,便是那些恩爱缠绵如胶似漆的夫妻,走到最后也不过是背向而卧,冷枕空衾。她见过许多无望的婚姻,和许多糟糕的男人。永远在斥责母亲教子无方、动辄暴跳如雷的父亲;人前温文尔雅,人后将妻妾子女打得遍体鳞伤的姑父;永远在花天酒地,赌钱挥霍,嫌弃妻子嫁妆寒酸门第衬不上自己的兄长;包戏子,逛青楼,好男风,终日流连在外不回家的二姐夫……所以薛晟出现在她生命中时,她将他当成了唯一的救赎。他和他们那样不同,清冷矜贵,永远端雅沉静,永远守礼克己,永远洁身自好。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她能得到他,争抢到他,是她之幸。她这一生平凡碌碌如斯,薛晟是她仅有的荣光和体面。他只是不爱她。只是他不爱她罢了,她可以忍……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忍一辈子。烛灯的影子晃了晃,林氏转过脸来,灯火映着帘帐的影子,她闭上眼,想到此刻的薛晟,他和顾倾,此时是什么样子呢?索求无度,他索求无度的样子……她凭想象根本描绘不出。药力所控,那药当真那般神效吗?她分明试过的……白日里她尚可欺骗自己,此刻守着冷寂的房间,她心里抽痛得想哭。顾倾颈侧的痕迹,他是用什么样的动作,何等的力度造成的呢?他们正在亲吻相拥,交颈缠绵吗?林氏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这无边的想象折磨疯了。天才蒙蒙亮,薛晟一早就要上朝议事,顾倾送他离开,转身回去内院。甬道上,忍冬神色匆匆走来,不等顾倾开口与她打招呼,就被她拉到侧旁一丛竹子后面。她瞧忍冬紧蹙眉头,神色郑重,知道对方是特来寻她的。“怎么了吗?”忍冬抿了抿唇,压低声道:“林家太太推荐了一个郎中给奶奶,今儿就要请了来,为你料理身体。”顾倾有些吃惊,不是吃惊于林氏和林太太的作风,而是忍冬的态度。婢子们抱团取暖,感情和睦不假,可忍冬做到这个地步,是她不曾想到的。忍冬能在林氏跟前服侍九年,凭的就是谨慎老实,绝对忠心。昨晚二人那番话,顾倾其实并不确定忍冬会否出卖她。今日她却可以明明白白的确定,忍冬的确是向着她的。“顾倾,你记着,不要太快怀孕,知道吗?”见顾倾启唇欲问,忍冬抬手掩住她唇,“你别问,更多的话我不能说。你只管记住,至少现在、至少现在不要怀孕生子,听我的,听我一次。”说完,忍冬退开两步,头也不回的走了。顾倾靠在竹枝上,慢慢梳理忍冬带来的信息。对方这样紧张的提醒,无非是知道了林氏推她来做这通房的目的吧?林氏要她早日怀胎,而后去母留子。这是她早已想见到的,如今不过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因为早就打定主意要除掉她,所以林氏才能容忍眼前她与薛晟的接触,才能强压下汹涌的妒意放任她一次次走进薛晟房里。她私服避子药,事先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如若不想被郎中诊脉瞧出来,就需得用别的法子掩盖。她早已备好川乌、白及,二者同服,将有中毒之相。若是林氏问起,便言自取川乌是为温经止痛。竹雪馆婢子有恙,多是自行在外求医,有那不舍看诊抓成药的,便随意煮些草方来吃,林氏无从查证。只是,自行用毒到底万分危险,一个不慎,就可能丢了性命。可眼前已经顾不及了,她一向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要过这一关,非用此方不可。打定主意,也就不再迟疑。她缓步朝竹雪馆走,经过池边,捧了一掌心积雪,贴在脸颊上化开,如是三遍。迈入林氏屋中,她苍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唇将林氏也吓了一跳。上下打量她,目光被她颈侧清晰的齿印吸引,久久无法移开视线。“你是怎么了?”半夏在旁,忍不住担忧地问。顾倾摇摇头:“不知道……这几日身上寒的厉害,一阵阵打冷战,奶奶,我……可否先回房换衣洗漱……?”林氏沉默着,顾倾小声又问了一回,方抬抬手,允她退下。半夏担忧地目送顾倾出门,转过脸来,却见林氏阴沉着脸望着窗外,她目光瞧来那般怨毒,那般愤恨。半夏吓了一跳,怕这时候触了林氏霉头,忙退出屋子,只敢守在外间听唤。奶奶这个表情,看起来像是……很不喜欢顾倾?她无从知晓林氏在想什么。林氏身披氅衣倚在枕上,满脑子都是方才瞧见的齿痕……这也是药力作用吗?薛晟那样心性坚定的人,为何一次又一次听凭了那药物的控制?昨日残留的吻痕尚未消除,今日又烙下清晰的齿印,他那般清冷克己的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情不自禁的咬伤一个女人?是情热到不能自控?是欲浓到想将人生吞?林氏环抱住自己,舌尖死死抵着紧咬住的齿。昨晚便是饱受折磨的一夜,这个白日又……她怎么了?她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顾倾回到房中,从床板缝隙中掏出木盒,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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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磨成粉末的一小包川乌和白及混合,就着清水吞下。约莫过了不足半个时辰,她视线模糊,呼吸困难,喉咙里传来严重的灼烧感,她开始一重又一重的冒冷汗。

恍惚听见前头传来吵嚷声……不真切,她头昏目眩,根本无法辨认分明。有人闯进她的屋子,大声唤她的名字。来来回回的人影,她张开眼睛,什么也看不清。不记得是谁将她背起来,也不记得是谁将水喂到她唇畔。她陷入一个繁杂而奇异的梦里。她少见的,在梦中见到了薛晟。她看着他朝自己走来。他牵起她的手。俯下身来,用他那薄而凌厉的唇,轻轻覆住她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与他亲吻时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吻的很深,很凶,掌心托住她的后脑,修长如玉的指头穿过她的长发,避无可避。呼吸被夺走,舌尖酥麻微痛。总要她在灭顶般的潮涌中失控的哭出来,什么都无法去做,什么都无法去想,只能软弱无力的攀住他强健结实的肩背……这一梦荒唐而绵长。再睁开眼时,发觉自己躺在凤隐阁、薛晟的床上。她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恢复了清明。屏外一个忙碌的影子,年迈体宽,像是余嬷嬷?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她不是该被林氏请来的郎中诊脉,继而发现中毒的迹象,掩盖她私用避子药,用这法子瞒过林氏……此时此际,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撑着床板想要起身,身侧一个温和的男声惊住了她。“你最好不要动。”顾倾怔住,喉咙里隐约的灼烧麻木感还在,舌根酸酸的,有想要呕吐的冲动。男人从一侧案边站起身,朝她走过来。是个年轻的、陌生的男人。穿着宝蓝底织金袍服,头束青玉冠,面白身长,瞧模样似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顾倾想要开口相询,启了启唇,却发觉自己无法出声。男人在她面前坐下来,取出腕枕放置在床沿,“伸出手来。”顾倾望了眼外头,余嬷嬷正和什么人说着话,这是薛晟的地方,能进来的,自然是薛晟的人……床侧摆着一只药箱,男人身上传来隐约的药草味。他……是医者吗?她迟疑伸出手腕,男人取出丝帕,轻垫在她腕上,而后隔帕捏住她腕关。“姑娘此法用得未免过于险了。”男人缓声道。“川乌白及相配,毒性足致命,虽你小心,只是用了一点,也不代表便是绝对的安全。姑娘备在床边的水,想是预备催吐清毒所用吧?可惜姑娘未曾想到,药效已发作,薛五夫人的郎中却没有来。”顾倾抬眼看他。男人笑了笑,“姑娘似乎,很喜欢自伤。”他目光掠过她左腕上那道至今还留着的疤痕,轻笑道:“有薛五爷护着,姑娘何须如此?”顾倾撇过脸,垂眸不言。男人诊了左腕,又诊右腕,“姑娘身上这味香,如若郑某未记错,应是兹兰国传来的绮蛇香?”“其香味淡而不易挥散,减换了一些香料,更改了配方,不过效用仍是在的。”“常嗅之,能令男子易躁,情炽,加深身体上的感受……”顾倾猛然抬眼,惊骇地撞上男人含笑的眸子。从清醒后,一直一脸平静,一言不发的女孩,这一瞬面容上难得露出几丝鲜活的表情。男人笑了声,慢条斯理地收起丝帕、腕枕,两条长腿-交叠,闲适地坐在椅子里,“怎么,被我说中了吗?”他手指搭在身后的靠背上,对顾倾的沉默不以为意,指头蜷曲,在黄花梨木上轻轻敲扣,“你很熟悉药理。再让我猜猜,你这个身份,应该没什么机会接触懂得药理的人,光凭书上看来的,应该也不敢随意用在自己身上吧?……你家中从前有懂得岐黄之术的人?”顾倾垂下眼睛,由于头晕和气息不稳,她只能靠坐在床内,根本无法起身,默了许久,她淡淡的岔开话题:“是先生救了我吗?”男人托腮道:“也不算,不过受人所托罢了。起初并不想来,不过听说病人是你,觉得有趣,便过来凑个热闹。”他凑近些,神秘兮兮地对顾倾眨眼,“薛子穆对你很不错啊。上回他找我来给一个婢女疗伤,我就觉着不对劲了。”顾倾别过头,不自在地咳了声,“先生说笑了。”“谁说的?我再认真不过。”他放低声音,指头比在唇间,“你放心,绮蛇香的事我没与薛子穆说。”顾倾蹙了蹙眉,澄澈的眼眸里含着一片荫翳,“先生说什么,奴婢实在听不懂。”男人笑道:“你不承认,我也不强求。薛子穆这些年当惯了苦行僧,我瞧见他那副死人脸也实在倒胃口。现在很好啊,他总算活得像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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