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桓没有看他,眸中闪过一丝讥讽笑意,拿过木盘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又接了白布拭净双手,猛地转身朝风信字谜会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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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疼啊!”穆珏拽着自己的手生疼,谢双双蹙着眉头,试着开始挣扎,“殿下,殿下!”
穆珏恍若未闻,扯着跌跌撞撞的她经过惜华园另一边的小路,穿过扶疏花叶竹林,来到一座沉寂的宫殿旁边。
谢双双见穆珏不理,不禁有些恼了,用力甩开了穆珏的手:“殿下!”
穆珏察觉到她的动作,停了脚步回头看她,眸光漆黑冷沉。
他似想起什么,眉眼淡漠,波澜不惊地开口:“在场那么多女眷,你偏要与穆桓说话。”
谢双双正心疼地揉着自己的手腕,听到这话登时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误会人呢?!
“我没有去找他说话!”谢双双急忙辩解,却见穆珏依旧一副无波无澜的模样。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无动于衷,她倒气得够呛。
谢双双蹙起眉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揉着手腕四处张望起来:“这里是哪里?”
穆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别开视线,轻描淡写道:“是你莽撞在先。”
他指的是她飞身过去救小圆子,然后与梁妙茵争执的事情吧。
谢双双扯了扯嘴角,心中不忿,拈酸吃醋的话不经意间便出了口:“怎么,殿下心疼妙茵姑娘?”
穆珏一愣,目光新奇地看了她一眼。
见她捂住嘴巴,面上顿显懊恼神情,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懒懒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她藏不住的小心思。
“没有。”
穆珏随意应了一句,转身走进身旁的宫殿大门,踏上略显荒芜的清冷石阶。
谢双双见穆珏走进旁边的宫殿,倒退几步抬头望去——牌匾上刻“玉瑾殿”三个大字,挥毫泼墨,洋洋洒洒意气风发。
她凝眸再看向不远处殿前台阶上的穆珏,有些纳闷——
他适才说,拜见母妃……
谢双双微不可见地一怔,脑海中似乎有什么被遗漏的记忆被唤起。
“太子也是一个可怜人啊,尚且年幼,亲生母亲便撒手而去,独留他一人,最后归了皇后娘娘抚养。”
“过继给皇后娘娘抚养又怎么样?皇后也有自己的孩子,指不定待他不好呢。”
“可最后人家不还是成了太子嘛!”
“去去去,你知道什么……”
玉瑾殿内只有一个洒扫的粗使婢女,正低头拿着扫把清理庭院之中的落叶,见到穆珏前来,沉默地行了个礼,似已经熟知穆珏喜静的习惯,没有多言。
谢双双迟疑一瞬,也抬脚跟了进去。
那粗使婢女抬头又见一人进来,还是从未见过的新面孔,不禁有些惊讶,呆愣愣地看着谢双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谢双双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那婢女别出声:“嘘!”
婢女见她模样不似坏人,乖乖闭上了嘴,低头继续手中的事情。
大殿寂静无声,只偶尔响起一阵扫把拂过地面的“哗哗”声,谢双双径直穿过庭院走进大殿,衣摆微晃,悄然来到穆珏身旁。
不远处的桌案上,摆放着朱红漆木的牌位,肃穆无声。
穆珏一反常态,沉默地站在桌案前,眸光寂寂,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双双眨巴着眼睛,扭头看了穆珏一眼,怜惜之情顿时油然而生。
“别伤心……”她不太会安慰人,想了半晌,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穆珏闻言,眉心猛地蹙起,转头朝她看来。
见她神情深重,一副与之同悲的模样,他一顿,似笑非笑地扬起眉毛,有些匪夷所思:“你在同情我吗?”
谢双双没能反应过来,愣愣地看向他:“啊?”
“你、你的母妃不是……”她犹豫地说着,目光转向不远处肃穆庄重的牌位。
“我没有伤心。”穆珏盯了她一瞬,收回视线,望着最上首雕刻着“姚氏长女姚玉瑾”的牌位,语气平静无波,“母妃走得很安心,没有遗憾。”
谢双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头环顾四周一圈。
因婢女定时洒扫清理,所以玉瑾殿并未落下很多灰尘,殿内的摆设还按照瑾妃生前的喜好布置,长柜案几上摆放着别致的古玩小件,品味雅致风趣。
她心中一动,喃喃道:“瑾妃娘娘在世时,一定是一个风雅美丽的女子。”
谢双双发自内心地感叹完,回过身时,却见穆珏定定地瞧着她,眼眸少了平日的散漫,一片深沉的漆黑。
她哪里说错了么……谢双双一怔,忐忑咬住下唇,试探着出声:“殿下?”
穆珏敛了眉眼,又恢复了从前倦怠懒散的模样,漫不经心道:“嗯,回府。”
现在就回去?
谢双双顿时睁大一双明澈杏眼,迟疑地指了指另一边的惜华园:“可是,花朝会还在举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