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妈妈霎时拧眉,似乎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床榻上的女子,略瞥了一眼收回目光,换了一副不悦神情,隐隐嗤笑道:“姑娘,您在开玩笑吧?”
严妈妈的眼神明晃晃的——要老娘倒贴银钱照顾这个病秧子?你当我是傻子吗?
谢双双早便料到严妈妈的反应,抿唇笑了笑,引着她走到另一边。
远离了一段距离,她才压低声音道:“严妈妈无需担心银子的事情。”
“您只需好好照看着……”谢双双声音清浅,将一个小荷包放到了严妈妈的手中,“让烟琅姑娘好起来,再给她一次机会便是。”
小荷包摸起来不甚鼓囊,装着的不像银钱,倒像是薄纸之类的东西。
严妈妈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低头查看荷包中的东西。
紧接着,那数额在她眼前一晃而过,严妈妈惊得连忙一把将银票塞回去。
她丰满的胸腹急速起伏两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连忙将小荷包揣进衣袖里。
等到再次看向谢双双时,面上已然换上了一副谄媚奉承的笑容。
“哎呀,是严妈妈我有眼不识珠了,姑娘放心,琅儿她一定不会辜负姑娘的期望!”
说着,严妈妈噙着笑容走到床榻前,对上烟琅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眸,安慰道:“琅儿啊,之前都是严妈妈不好……瞧瞧你这小脸,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还不舒服啊?严妈妈这就去请大夫过来,一定把你给治好。”
她的态度变化差距之大,让烟琅没有反应过来,只无意识抓着被子,怔怔不知所措。
严妈妈怎、怎么……
坐在床沿的黎九韶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连声哄劝的女人,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等严妈妈扭着腰肢姗姗走出屋子去请大夫,他才回过神,猛地看向谢双双——你搞了什么鬼?!
谢双双没理会他,迎着烟琅感激的目光走过来,握了握她的手。
“没事了。”
烟琅苍白的唇瓣无力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话,谢双双朝她弯起眼眸,笑道:“别说话,你且好好将养着,等日后登台表演时,记得在二楼给我留个观景的好位置便是。”
话音落罢,烟琅眼中含泪,盯着她点了点头。
黎九韶别开视线,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沿另一边,沉默着不说话。
紫衣鬓影,仿佛成了一动不动的塑像。
事情解决了一大半,谢双双心中不由舒一口气,站起身子,这才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很晚了。
明月高悬,满天星斗,有喧闹的夜市灯火映在窗棂上,依稀能听到街道上传来的吆喝声。
她好奇心渐起,走到窗户边,扶住窗台往下望去。
底下恰好是一个摆锅卖馄饨的小摊子,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丈夫站在锅炉前面下馄饨,锅炉内窜动着跳跃的火苗,映得人面庞发热。妻子端上馄饨招待食客,打点银钱,回到摊位旁边时,再贴心地为丈夫擦一擦汗。
场面融洽,朴实却温暖。
她瞧着,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眼中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顺着这条街道望去,街旁皆是灯火通明的景象,各式各样的摊位顺着长街蔓延而去。夜市行人络绎不绝,询价问钱掏银子,丝毫不亚于晌午时分的热闹。
谢双双的目光投向长街另一边,整个人却骤然一顿。
长街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黑影,紧接着,依稀有士兵的大吼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几乎让地面为之震颤。
“让道让道!京城禁卫军出行,百姓让道!”最前方坐在马匹之上,身着淡金色甲胄的将军大吼一声。
听见这声音,原本站在道路中间的行人察觉不对,一个个连忙惊慌失措地往两边逃去,生怕晚了一步就被践踏在马蹄之下。
除了两边的摊子,街道中间瞬间被肃空,路人纷纷躲在道路两旁,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飞驰而过的禁卫军。
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浮现,谢双双扶着窗棂站了起来,盯着扬长而去的禁卫军,紧紧蹙起眉头。
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禁卫军前去的方向……
身后不远处,忽有阴柔的声音幽幽响起:“啧,能惊动京城禁卫军,恐怕不是小事了。”
谢双双猛地回头。
黎九韶耸了耸肩,扯起一边眉毛:“这样瞪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惹出来的事情。”
他好整以暇地抱住手臂,遥遥盯着窗外禁卫军离去的方向,微带讥诮地笑了一声:“权势之争真是可怕,生于皇家,一辈子都要为权力奔赴卖命……真可悲。”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在谢双双脑海中飞快闪过。
往日发现的端倪逐渐一一串联起来,事情逐渐变得明晰。
她想到了不久前诡谲的弓箭事件。
似乎有人在背后捣鬼,而穆珏也在调查这件事情……
“这种质地的弓箭哪里是我们这种做小营生的人可以造出来的?绥京城这一带的弓箭生意啊,都是‘岩’字号商铺那儿转手过来的。”
“姑娘快些离开吧,方才那话也别与旁人提起,听说那商号背后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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