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趁穆珏晨时便已进宫议政,她带着奚音和青鸢,熟门熟路摸出了太子府。
如意酒楼。
粗略算着,距离上一次来已有十几日时间。
当谢双双来到酒楼大门前,微眯着眸子看那迎风飘扬的酒旗时,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带着奚音和青鸢进去,迎面却碰上一人。
紫衣黑发,容貌美艳,只是眉眼阴沉,面上神情隐约有些不太妙。
黎九韶盯着她,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呦,这不是双娘吗。还知道自己有家酒楼呢?”他将酒坛往左抱了抱,单手叉腰,皮笑肉不笑道。
怎么一来就碰到这尊大佛啊……
谢双双默默翻了个白眼,随手拨开他,径直往大堂里走。
此时天刚破晓,殷烛盥洗换衣完毕,端着木盆走出侧门,转头却瞧见不远处俏生生站着的人。
那女子戴着面纱,身段窈窕有致,云纱束腰长裙勾勒出纤细腰身,盈盈不堪一握。
不是她们酒楼许久未出现的双娘,还能是谁。
见到谢双双,殷烛清冷的眉眼顿时绽放出惊喜笑意,唤了一声:“双娘!”
随即,又飞快走到她身前,压着声音嗔怪一句:“怎么这样久都不来看一看?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却又不敢回来找您。”
“是我不好。”谢双双轻笑着朝殷烛眨了眨眼,往左右看了一圈,又问道,“阿梧呢?”
“还在里屋睡着呢。”提及这个,殷烛似想起什么,紧紧地拧起眉头,“不知为何,阿梧近日总睡不安稳,说是做了噩梦睡不着,时常到了丑时才堪堪睡去。”
“做噩梦?”谢双双蹙着眉思衬片刻,朝她点头道,“好,知道了,我去看一眼,你去忙罢。”
她说完,迈步正要往侧门去,却见侧门朱红帘子被一只小手掀开。
一个扎着乱七八糟小丸子的小人儿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阿梧打着困倦的哈欠,缓慢揉了揉眼睛。四周都是平日稀疏寻常的模样,只是余光里,似乎还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用力睁了睁眼睛,待看清不远处站着的谢双双时,呆呆一愣,随即便欣喜若狂地冲了过去:“啊双姐姐!”
小人儿跑得太快,差点再次将她撞飞。
谢双双抿唇笑了笑,扶住阿梧的肩膀,蹲下道:“听殷烛姐姐说,你如今总是睡不安稳,是怎么了?”
“啊,”阿梧低下脑袋,小手揪着胸前的衣裳,神情委屈,“双姐姐,阿梧晚上老是做噩梦,太害怕了。”
“什么噩梦?跟双姐姐说说。”谢双双声音轻柔。
阿梧歪着脑袋,苦思冥想了半刻,还是乖乖地说:“噩梦里面,有比屋子还高的大火,会跳舞的大火……还、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
说到这里,阿梧忽然用手捧住脸颊,乌黑眼睛里满是害怕情绪:“啊!好多东西都砸下来了……快要砸到阿梧,要把阿梧压扁了!”
见阿梧已经畏惧得微微战栗起来,谢双双连忙稳住他,连声哄道:“好了,没事没事。现在阿梧在双姐姐身边,你看,这里是酒楼,大家都在……”
安慰着哄了半晌,阿梧才终于恢复了正常情绪,只是因为睡眠不足,提不起精神,还是十分困倦。
谢双双站直身子,唤了阿定一声,阿定便颠颠儿地跑了过来:“哎!来了来了,双娘有啥事儿啊?”
谢双双取了银子递给阿定,吩咐道:“你先去药铺抓些安神的药回来。”
“好嘞!”阿定笑呵呵接过银钱,扔了肩上的白布跑了出去。
谢双双这边吩咐完,四下打量了一圈,见伙计与殷烛正在忙活着准备开楼做生意,便兀自走向后厨,准备倒些清茶酒水过去供大家饮用。
她到了后厨,站在石板案台旁开始准备茶水与酒水。
片刻,正打算回身去一旁拿酒坛时,却骤然发现自己身后竟然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人。
“你你……”谢双双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靠上案台,待反应过来,不由愠怒道,“黎九韶!你闲着无聊做什么,扮鬼呢?!”
黎九韶却不说话,只安静地盯着她,眼神探究,仿佛捉摸不透一些事情。
“为什么这样看我?”她嘀咕一句。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谢双双不愿多与他浪费时间,随意将一缕长发撩至身后,便走到一旁抱起酒坛,持了酒勺往木碗里添酒。
她将酒水准备得差不多时,却忽然听黎九韶幽幽一句:
“你到底是谁?”
感觉身后的人正定定盯着自己,她的手腕顿时微不可见地一颤,酒勺里的酒液飞洒溅出几滴,打湿了石板案台。
她自诩已将真实身份掩盖好……可黎九韶难道看出什么来了?!
“你脑子被门夹了?”谢双双顿了顿,蹙眉瞥他一眼,“我是谁,你不知道么。”
黎九韶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后,似乎颇有些已然洞察一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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