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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双双这一养伤,便养了半个月之久。
这一日清晨,听闻后院里新栽种的木槿花开了,她还未绾发,一早便欣喜地跑出屋子看,果然瞧见了碧绿枝头开得绚烂的木槿花。
等回来时,恰好见青鸢照例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走进屋子,她又瞬间调转方向,熟门熟路地准备开溜,却被奚音板着张脸捉回了屋子。
“太子妃,这是最后一帖药,喝完便可完全痊愈了。”奚音站在桌边作严肃状,如长者一般谆谆教导。
谢双双迟迟不喝,只不情不愿地嘀咕:“可是我手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啊。”
奚音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太子殿下那边……”
这几个字刚刚出口,眼前乌发披垂、杏眸俏丽的女子二话不说,乖乖端起小木碗,咕噜咕噜便将一碗药喝见了底。
奚音长叹一声,颇为欣慰地在心中感慨:
太子殿下的名讳实在是太好用了。
谢双双千辛万苦将药喝完,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她放下木碗,飞快往嘴里塞了半颗蜜饯,扭头看向窗外,恹恹地轻哼一声:“你们就知道拿他来唬我。”
奚音捂嘴偷偷地笑了笑,朝青鸢抛了个搞定的眼神,端着乘了木碗的托盘溜之大吉。
青鸢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谢双双拉到梳妆镜前,指尖掬过她柔顺漆黑的长发,笑道:“青鸢给太子妃梳妆。”
镜中少女小脸弧度秀美,鼻尖小巧,眼眸大而顾盼生辉,俏丽不已。
谢双双抿唇瞧着,无意识地顺过一缕发丝放在手中把玩,却突然想起什么。
她轻眨了眨杏眸,扭头往后看去:“殿下在府上么?”
“太子妃想见太子殿下了吗?”青鸢有些忍俊不禁,一副见到小姑娘终于长大的欣慰模样,“不过太子妃估计得等一段时间,听说太子殿下不久前已出了府。”
谢双双:“……”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气呼呼道:“谁想见他,我巴不得见不到他呢!”
听见这话,青鸢实在忍不住,趁着拿发簪时飞快转过身,捂嘴笑了一阵。
谢双双没有注意到青鸢的小动作。
她抬眸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有些踌躇地支着下巴,轻声嘀咕道:“好想出去啊……”
这一段时间,因为手上受了伤,太医嘱咐需得好生养着,穆珏便硬是将她圈在了府里,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睡得累了,就在后院亭子里散散步,简直活得像一只被圈养的猪。
许久不曾出去,好像连脸颊都圆了一圈。
“好青鸢,”谢双双手中绕着发丝,希冀道,“你说我要是今日悄悄出了府,会不会被穆珏发现?”
青鸢移开视线,咳了一声:“太子妃还是留在……”
“好了,别说了,就这样罢!我一会儿便出去。”她朝铜镜里的青鸢眨了眨眼,会心一笑,“青鸢,老样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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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京城的街道一如往常般热闹喧嚣,商贩们纷纷守在自己的小摊前,热情地招呼来来往往的行人。
一个杏眸明澈的女子悄然出现在街道尽头。
她一袭雾蓝流云衣裙,面上戴了一条缀了银白碎砂的深蓝面纱,走动间轻灵飘逸,惹人注目。
自己只是一段时间没有出来,街上竟多了不少没见过的新奇摊子。
谢双双不由来了兴趣,走马观花一般瞧着,雾蓝身影掠过数个紧凑挨着的摊子,所经之处风藏暗香,惹得不少人驻足回望。
片刻后,她却似乎忽然发现了什么,停在了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前。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面相和蔼,见她定定瞧着摊面上的面具,不由微笑问她:“姑娘,可有中意的面具啊?”
谢双双轻轻点了点头。
老人笑呵呵道:“姑娘中意哪一副?老头子给姑娘挑出来。”
谢双双心中思绪有些纷乱,露在面纱外的眼眸轻垂,抬手指了指其中一副雪白的狐狸面具,却没有说话。
老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花白的眉毛顿时赞许一扬:“姑娘好眼光!”
“这一副面具可算有一定年代了……这白狐狸原在市面上消匿已久,只是老头子我觉得可惜,便再托人拓了模板造出来。”
老人脸上皱纹苍老,笑呵呵地将那副面具取来,递给她:“寻常人皆觉得这面具只一种颜色,实在太过于单调。可往往是最简单的东西,才藏了精巧心思啊。”
谢双双接过雪白的狐狸面具,静静看了半晌,抬手轻抚上面具的纹路。
触手冰凉,但面具的神态表情皆栩栩如生,宛如真实的狐狸化身而成。狐狸面具虽然只有雪白一种颜色,乍一看觉得单调寻常,可仔细观察,却能看出其中暗藏的玄机。
拓造图案的人的确下了心思。
谢双双微微蹙了眉,脑中试着回忆起前不久在那一座荒芜宫殿的杂草丛里见到的狐狸面具。
虽然那副面具已然破损蒙尘,但却在她的记忆里,与手中的面具缓慢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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