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九韶心中酸涩,又从衣袖中拿出几卷包裹着的东西,低声道:“这是给阿定他们的东西。”
“如果无事的话……我、我便走了。”
黎九韶缓慢说着,迟疑地看了谢双双一眼,终于还是转过身,一步步走向了酒楼大门。
谢双双没有拦。
他曾经确是如意酒楼的伙计不错。
但那是在从前。
现在他是当朝右相贺临的儿子贺千延,是朝廷权力旋涡的牵涉者,不可能再干干净净地在如意酒楼里当打下手的小伙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身不由己。
她轻叹了口气,正准备将阿定廖安几个人叫过来,把东西转交给他们。
刚刚移开视线,却见阿定脸色冷沉地走过来,看了黎九韶离去的方向一眼,便兀自停在柜台旁边生闷气。
……别扭。
分明想和黎九韶好好谈一次话,吵架也好,解释也好,把事情说清楚便是了,现下却愣是等到黎九韶离开之后才过来,自个儿在这里默默生气。
和自己过不去么。
谢双双柔声说着,朝阿定招了招手:“阿定,你过来。”
闻言,阿定朝她这边看了一眼,便闷闷不乐地走到柜台旁边。
“双娘。”他低着头,默默唤了一声。
她点了点头,将那红木柜台上的包裹推过去:“这是黎九韶留给你们的东西。”
“我不要!”阿定当即冷冷哼了一哼,不屑地转过身去,“谁要拿那只白眼狼的东西?”
“这样啊……那好吧。”谢双双眼中笑意灵动,作遗憾状,佯装要拿着包裹离开,“那我将这东西全拿给廖安好了。”
“哎……等、等等!”阿定倏地拦住她,却又察觉自己反应不对,拉不下脸,只硬邦邦地解释道,“廖安那傻子懂什么?”
他看了包裹一眼,有些别扭:“还、还是我先看吧。”
谢双双唇角抿着轻笑,将那包裹递了过去。
见阿定专心致志地拆开包裹查看,她不由垂眸笑了笑,转过身去,准备离开去后厨瞧一瞧。
然而,她还未走出几步,便听阿定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咦,这是什么玩意儿?上面好像还有字!”
“这……这什么字来着?”阿定皱着眉头仔细分辨,又感觉力不从心,连忙向她求助,“双娘,双娘!您快过来看看,这纸条上头写的什么啊?”
她也有些纳闷,悠如远山的黛眉轻扬,几步走回去,接过了阿定手上的纸条。
只是,待看清上面的字迹后,她心中一惊,随即便微不可察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顿觉不寒而栗。
因那张纸条上,赫然用墨汁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正楷字:
提防穆桓。
第42章
是夜。
月华如水, 近了盛夏,后院小池塘里的荷花已经三三两两盛开,在夜晚的微风中轻轻摇曳。
谢双双一袭云白色薄纱寝衣, 窝在床榻上的被子里, 柔软的黑发披了一身, 小脸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中显得分外清丽。
不远处的桌上点了一盏烛灯。
银冠墨衣的男人神情淡漠地靠坐在红木围椅上, 浏览桌案前的文书。
她睫毛轻眨了眨,见穆珏没有注意自己, 便光着脚丫,小心翼翼地跳下床榻,来到圆桌旁坐下。
随手从桌上拈了颗樱桃,谢双双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液顿时在唇齿间蔓延开, 如同猫儿一般餍足地眯起眼眸。
百无聊赖地吃了几颗,她又觉得无聊, 玩儿似的半咬住樱桃,安静地打量起不远处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被有心人推动,近日坊间隐约传出了关于皇帝龙体抱恙的消息。同时,太子与三殿下穆桓的权势之争也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论话题。
一部分人认为太子理政虽果断, 性情却乖戾冷漠, 不适合继承帝位。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三殿下穆桓秉性过于温和,断不是皇帝的适合人选。
这一争议逐渐蔓延扩大,到了最后,竟演变成了坊间百姓们无形的两党之争。
暑日燥热, 惹得人心也蠢蠢欲动。
谢双双兀自思衬着, 不由惆怅地叹了口气。撑着下巴抬眸看去时,却发现那人随手放了手中的文书, 淡淡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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