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没看见的角度里,柴子用眼神示意了其中的一杯酒,意思不言而喻。
剩下两杯,一杯是毒药,一杯是清酒——而穆珏方才已饮了毒酒,必死无疑。
穆桓读懂了柴子的意思,勾唇笑了一声,端起清酒仰头喝下。
与穆珏一般,穆桓将杯盏倒置,转身回去,目光微笑地看着穆珏,开口扬声道:“既然太子殿下完成了允诺,我们自然也不能食言。来人,把怀嫣公主带出来。”
几个匪头子从后寨押出了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子。
她的嘴巴被白布塞住,完全说不了话,见到穆珏的那一刻,泛红的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
穆珏扫了穆怀嫣一眼。
她的头发虽散落杂乱,衣裳基本还是安好的,应当只是被关起来了。
“柴子,还不快给我们的公主解绑。”穆桓微笑着道。
听见穆桓施了命令,柴子忙不迭跑上前去,殷勤地给穆怀嫣身后的绳子松绑。
得了解脱,穆怀嫣再按捺不住,死命挣开那些人的桎梏,跌跌撞撞地飞奔到穆珏身前,哭腔浓重:“六哥!”
穆珏没有看她。
正当众人的注意力转移时。
沉默许久的穆珏突然低低开口,眼神倦怠似狐,声音含笑:“三哥……毒酒的味道可好?”
听见穆珏的话,柴子宛如雷劈,顿时瞪大眼睛,见鬼一般地看着他——
这、这人疯了?
这话诡异,穆桓没有掉以轻心,盯着穆珏,不悦地拧了拧眉:“你什么意思?”
“三哥听不见么?”穆珏懒洋洋地笑,“孤只是想问,方才那杯毒酒……可比得上宫廷御赐?”
穆珏以为他喝了毒酒?穆桓不屑地嗤笑一声,目光讥讽:“这句话,应该由本王来问吧?”
只是,这句话刚刚说完,穆桓便陡然皱起了眉头。
五脏六腑被搅乱的痛苦如同滚烫的潮水,翻涌着冲上心肺,想到方才的毒药,穆桓面色一变,镇定神色尽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死死瞪着不远处淡漠站着的穆珏,穆桓怒不可遏道:“是……是你动的手脚?”
穆珏眉眼微敛,不置可否。
联想到无味子的剧毒药性,穆桓心中如坠冰窖,他抓着胸口,不住喘息着,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将人焚毁。
柴子也傻了——他明明没记错啊,王爷喝下去的那一杯酒是没有毒的,现在怎么会这样?
赫连余方才心中不忿,便到寨子后晃悠了一圈,此时方才回来,见到不远处几乎站不稳的男子,又瞬间愣在原地——刚刚发生什么了?
穆珏扯了扯嘴角,微抬起头,直视着穆桓,眼神冷漠。
“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你缜密谋划了一切,却败给了民心。”
穆桓野心极大,意图不言而喻。
可是对于上位者来说,智慧、手段、权势、民心缺一不可,而穆桓恰恰缺了民心。他虽有野心,有谋略,对待亲随下属却恶劣,不少宫女太监皆对他极为不满,只是碍着身份不敢明说。
同样的,穆桓身旁的随侍婢女对他积怨已久,便寻了机会拜见太子殿下,请求归附。
而方才穆桓喝下的,其实是被掉包的毒酒。
寨中场面一片寂静。
柴子看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他凄惨地嚎哭一声,连扑带滚地跑到穆桓面前:“王、王爷,您没事吧?小的去叫……”
“滚!”穆桓猛力推开柴子。
随即,穆桓双目赤红,摇摇晃晃地撑着身子站起来,倏地一指穆珏,恨声道:“杀了他!”
就算死,他穆桓也要拉着穆珏一起下地狱!
随着穆桓发令声落下,寨子中的人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一眼。下一秒,他们纷纷抓紧了手上的武器,大吼一声,瞬间呈包围式向穆珏冲去!
穆珏凤眸微眯,哂笑一声,眼底缓缓浮现乖张戾气。
“卫裕。”他唤。
身后寨门外,动静骤起。卫裕率领一众精兵,冲进厉风寨,加入了混乱嘶吼的战场。
将穆怀嫣推到寨外安全区域,穆珏回身。
猎猎大风中,他一身月白衣裳被吹得扬起。
穆珏缓缓勾了勾唇,眼中乖戾张扬神色尽显,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睥睨之气。
身影一掠,他冲进了战场。
***
卫裕带来的精兵数量其实不多,几乎只到寨中土匪人数的三分之一,只是凭借着战场杀伐的老练经验与作战手段,才勉强与穆桓一派打成平手,但这样下去很难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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