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是。”博士似乎终于松了口气,道:“连陆沨都能放心把他放在自己身边。”
“陆沨……”说到这里,博士忽然睁大了眼睛:“如果陆夫人早就被感染了,并且在这些天来逐渐激发,没有彻底失去神智前她还能感染司南,为什么陆沨没有看出来?”
“抱歉,”瑟兰微微垂下他温柔的眼睫,道:“审判庭从来无法判断伊甸园的女士们是否被感染。”
博士怔了怔:“为什么?”
“她们的成长环境与普通人类差别过大,根据审判细则,每一位女士都不符合标准。”
博士愣住了。
五秒钟后,他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他躬下腰,身体颤抖,双手死死扣住座椅的扶手。
足足有三分钟后,他才笑完了,变为若有所失的神态,两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片苍白。
“不久前,外城那场灾难的源头,你们记得么?”他突然问。
“记得。”瑟兰道:“节肢类动物到了繁殖季。”
“这样就可以解释夫人为什么感染了那么多人。”博士道:“她是想要离开以人类繁衍为唯一目标的伊甸园,即使为此抛弃人类的形态和意识,也要获得自由。但是......她彻底摆脱人类躯壳的那一瞬间,也就被蜂后的生物本能所控制……现在是节肢动物的繁殖季,她身为人类的时候在干什么,变成蜂后还是要干什么,她……”
博士越说,话语断断续续,难以成句。他最后痛苦地闭上眼睛:“她永远摆脱不了。”
长久的沉默后,他声音哑得可怕:“逃不过的。”
安折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意识到了博士在说什么。
一个生物的本能就是活着,一个物种的本能就是繁衍。
——没有人能逃过,谁都逃不过,而夫人已经永远沦陷坠落其中。
或许,或许只在那一个瞬间,转眼即逝的瞬间——将要变成蜂而没有变成蜂的那一个瞬间,她短暂地得到了她想要的。
然后,永恒的、无知的黑幕就在她眼前戛然落下了。
“《玫瑰花宣言》是基地想要长久发展的必然选择,但它确实违背了人性的标准,审判庭,佣兵,应急反应制度……很多制度都违背了。如果我不是站在基地的角度上,我支持夫人的反抗,”他声音极低,“可是她的反抗有意义么?她甚至……带走了我们所有的胚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