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质,物种本身的分类是否也是一串能够用参数表达的数字?我们在高维或者低维的世界里是否也能用只言片语来概括?”
“我们研究地磁的波动,因此得到了代表保护与对抗的频率,得以在这个时代苟延残喘了一百多年,其实我们早已经接触到一部分真相。”
他一遍又一遍在纸上写写画画。安折静静望着波利的背影,即使在死亡即将到来的时刻,真相对人类来说也是那么重要。对他来说,却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人类用种种复杂的理论来表示这个世界,可在他眼里,世界就是世界,没有那么多可解析与解释的东西,只是一个复杂的表象。
波利却仍在说着。
“作为融合派的时候,我研究基因的改变和意识的归属。那感觉就像上帝造人的时候,给每个物种,或每个个体随机赋予了一个数值——完全随机的,谁都不知道自己的数值是什么。譬如我的数值是2,一棵藤蔓的数值是3,当我被藤蔓的刺划伤,与它产生空间上的重叠,它的数值高于我——就可以占据我的意识。事实证明那个直觉没错,一种波动覆盖另一种波动。波动彼此之间存在强弱,世界上存在能覆盖一切的最强的波动,也存在一直被覆盖的弱小的波动。”
他望向外面纷至沓来的怪物,灰蓝色的眼睛里呈现出一种近乎神经质的神情,安折知道这代表他那颗科学家的大脑正在以疯狂的速度转动,处理和得到的信息都太多了,以至于只能靠快速的口述来理清思路。只听波利喃喃道:“它们想得到什么?获得那个最强大的频率吗?或者感应到了磁场发生器能发射特定的波动?”
“或者,或者……”他的眼睛睁大了,“那,是否存在一个绝对稳定的频率?”
他猛地抓住手边一张纸:“纪伯兰曾经告诉我,北方基地找到了一个呈现绝对惰性的样本——”
他拿起了通讯设备。
安折静静看着这一幕。
波利说的话,他其实很多都没懂。
可他又懂了一些了。
在很久以前,他是怎样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他不记得了,那一定是一个巧合之下的变异,这场宏大的波动里,一个微末的涟漪。
于是有了他。
人类的命运也像一场变迁不定的乐曲。
后来他见到了安泽。
咳了一声,他从椅子上站起,假如不去在意,肉体的疼痛其实不值一提。
波利听到了他起来的声音,即使在方才情绪那样激动的时刻,他仍然用温和的语调对他道:“别起来,这里不用帮忙,你好好休息。”
但他随即又全神贯注投入到他的研究与发现上了。
安折拿起一张纸,用笔在上面写下几个字,折起来,递给朗姆,然后朝门边走去,朗姆张了张嘴,但他轻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