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郑心洁也有一样的想法,七先生一定是个有钱又任性的疯子。
「谁知道有钱人在想什么?」
「在想……」李玉敏今早特别想捉弄郑心洁,「听你的声音啊!每次都指定要你接电话!」
「我刚好是七号而已吧?」这才是唯一的解释吧?郑心洁心想。
「哪有?每次都还要把订单分开,重覆唸七次,不是要听你的声音是什么?」李玉敏笑着回答。
「想太多!」
结束上午的「七先生」例行公事后,其馀时间,郑心洁单纯地扮演好接单小姐的任务,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例外事件发生。郑心洁说不出她对「七先生」的感觉,究竟是期待,还是抗拒,有了「七先生」的来电,工作上多了些趣味,没那么枯燥乏味;但是,「七先生」还是为郑心洁带来困扰。
七先生的来电,为皇家电视购物带来神话,但对郑心洁而言,反而是种困扰,她觉得自己的隐私被出卖了。别的同事领薪水处理订单,但她却还得满足七先生的个人幻想,她有种隐私被人侵犯的不安感,但却无人能诉说。在别人眼里,郑心洁可以让公司的业绩增加,是个比电视购物专家还会推销的接单小姐,但她真心希望自己不曾受七先生如此青睞,毕竟她和许达仁再二个月就要结婚了,她可不想在结婚前,还和一个无聊的「七先生」纠缠不清。
傍晚七点,结束一天的工作,郑心洁依例准时和许达仁在餐厅见面,吃晚饭。快要结婚的二人,晚餐却是一片沉默,二人各自忙着滑手机,寧愿在社群软体上与朋友瞎扯淡,却连给彼此的眼神交会都吝嗇给予。旁人看了,或许以为他们二人是已经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相敬如「冰」。
二人就这么各自低头,逕行忽略彼此的存在,直到服务生来赶人,许达仁才惊觉时间已近九点。这么晚了?心洁为什么也不提醒一声?他不耐烦地把手伸到郑心洁桌面上敲了二下,做为示意。不出声,就算需要回应,也尽量冷淡,这是他对心洁无言的抗议。
郑心洁把头一抬起来,便看到许达仁瞪视着她,而餐厅里早已人去楼空,只好紧张地收拾起家当。眼角这时才瞄到盘中还剩下一些未吃完的菜餚,是一小朵绿花椰菜和几丝红萝卜,她习惯把不好吃的东西留到最后,到逼不得已时,她仍会张嘴吃掉。她绝不是挑食,不管什么食物,只要送上桌的,她照单全收,只是会对喜好排定「优先顺序」。于是,她一口气用叉子和刀子把花椰菜和红萝卜丝聚拢,全部叉起直接送入口中。那一口,有点大口,但她顾不得形象,鼓着一张嘴咀嚼着。许达仁见郑心洁又玩起最后一口的游戏,联想到自己在心洁心目中的地位,也是这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他拽着还在大口咀嚼的郑心洁到柜枱结帐,拿出信用卡,刷下对他略嫌昂贵的一餐,他闭着眼不去想,这个月,肯定又是月光族了。
趁着许达仁结帐的空档,郑心洁又拿起手机来看,她和许达仁相处时,似乎总是很忙,忙着处理许达仁「以外」的事务,也总能被她找到不必和许达仁心灵交会的零碎时光。不明究里的人或许会以为,对郑心洁来说,和许达仁约会,远不及和朋友聊天来得重要,总见她忙着低头滑手机。但若仔细观察郑心洁的瀏览记录,她根本没有什么朋友,也不是在社群软体里间聊,她只不过是看看影片打发时间罢了。于是,合理的怀疑只剩下:郑心洁和许达仁间,已无话可说。那么,为什么这二人要结婚呢?这真是个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
许达仁和郑心洁离开餐厅,往捷运站走去,二人很有默契地搭上往许达仁住处的捷运,匆忙赶回许达仁住处,行礼如仪做爱。这仍是一个令人不解的举动,二人之间在感情上看来毫无交集,却仍像老夫老妻一般照表操课。之后,许达仁倒头便睡,独留郑心洁睁着大眼,看着天花板发呆。刚做完剧烈运动,郑心洁心情还很亢奋,睡不着,她不明白,为何许达仁每次都能在完事以后,倒头就睡。不过,她很想利用许达仁不省人事的片段时间,做一些探查许达仁隐私的举动。一会儿,郑心洁见许达仁还倒在床上,棉被捂在脸上遮住光线,便趁他不注意,拿起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偷看,她想看一张照片,一张许达仁珍藏的照片。那是许达仁的祕密,许达仁还没发现她已发现了他的祕密。
照片很模糊,是一位长发女子和其他同事走过办公大楼大厅的照片,那个地点郑心洁认得出来,就是许达仁工作的办公大楼。儘管看不清长发女子的面容,许达仁还是保留了很久,大约有半年了,一直没有删除。她猜想,许达仁应该是喜欢这个长发妹,目前还停留在暗恋的阶段,所以只有这张偷拍的照片,让他暗暗珍惜着。她不懂,暗恋是什么感觉,为什么许达仁老喜欢暗恋别人?
郑心洁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心里描绘着长发女子的模样,想像许达仁究竟是被长发妹的哪一点所吸引,身旁却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打断了她的想像。她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原来是许达仁翻了个身。于是她把手机偷偷放回去,起身开始穿衣服。
许达仁在睡眼朦胧中听到郑心洁的声响,瞇着眼看了一会儿,才看清郑心洁已起身着装,只好勉强坐起来,也开始穿衣服。房间里的二人各自穿上原本的衣物,动作迅速,极有效率。整个过程里没人说话,却好像在比赛谁的动作更快一般,不到二分鐘,男的打好领带,女的在镜前梳拢头发,二人拿好各自的东西后,迅速离开许达仁混乱的卧室。
他很讨厌这种匆促感,好像是在偷情,他们二人可是要结婚的人了,为什么还需要这样躲着母亲?许达仁恨极自己的行为,他其实心知肚明,母亲反对二人结婚,所以他和心洁的交往,目前只能在枱面下进行,暂时就只能这么躲躲藏藏的。但结婚是二个人的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他也是被心洁逼上梁山,满腹委屈无人知晓,怎么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谅解呢?但是,他这么怨天尤人也是奇了,他可是结婚当事人,这笔帐还能赖给谁?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又有谁能逼着他答应他不想做的事?
其实,旁人真的不清楚,简单地以为许达仁若心里百般不愿意,别答应心洁结婚,不就行了?心里还嘀咕着,真不知他脑袋在想些什么?其实答案很简单,就二个字:还债。
这是唯一的解释。虽然有点老掉牙了,但他罪孽深重,只能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