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携着走进里间,朱厚照看着夏灵瞬为自己拿新衣裳,一边脱着身上的大红常服,一边道:“杨一清回来了,正在府邸安置。我叫他明日进宫觐见,封他为文华殿大学士的旨意也已经写好了。”
“那真是好事,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夏灵瞬摘下他头上的翼善冠,将他的发髻拆散了,从一旁拿过布巾给他仔细擦干,又道:“那兵部尚书之事你怎么想?”
自刘健、谢迁离去之后,不少老臣都自觉“寒心”,虽不知朱厚照与刘谢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想必是维护刘瑾的话。
如今刘瑾虽不是一手遮天,却也是繁花似锦之势,再在朝中待下去一是万岁爷不听进谏,二是怕也逃不过刘瑾的戕害,因此如兵部尚书刘大夏、户部尚书韩文等人都纷纷自请回乡,朱厚照知道那日的跪拜终究是他们自以为的“以死直谏”,并未让他们明白“圣意”,索性随他们去了。
这些人走倒是方便,只是朝中各个职位空缺,若是之前不打算召杨一清入阁,朱厚照私以为由他任兵部尚书最为合适,但如今已经说了要将杨一清调入内阁,君无戏言,朱厚照断然不会耍弄他。
朱厚照微微蹙眉,道:“刘瑾向我举荐一人,江西按察使陆完。”
夏灵瞬指尖抽动,道:“江西?是宁王的封地?”
朱厚照颔首:“我也是因此不喜他,听钱宁说此人在江西时与宁王相交甚笃,因此不想用他。”他说起这个,神色有些隐晦。
夏灵瞬隐约察觉到什么,在他手掌写下一个“反”字。
朱厚照微不可闻地点点头。
此时他分明已经换下了那身龙纹常服,却如何也压不住九五至尊的威严,一双星眸在昏暗之中显露出了寒光。
夏灵瞬心底一颤,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朱厚照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忽又笑了,道:“放心吧,以他之才,不足以成气候。”他声音低沉却舒展,道:“只知道花钱贿赂我身边的内官,在我面前说什么所谓的‘宁王贤明’的蠢话,更屡次送钱财给朝廷文武,真以为将钱给了这帮老油皮,他们就会迎他继位吗?他不过远亲,就算我真的后继无人,远轮不到他一个自太祖之后便分支的藩王。”
夏灵瞬蓦然想起夏团儿说得事情,联想到远在湖北兴藩的那个不到一岁的稚童,一言不发。
朱厚照未曾察觉到她的心绪变化,只是靠着床榻,伸手抚摸着熟睡的儿子的小脸,道:“更不用说菜菜还在,扶持幼主还是迎礼法不正的藩王,满朝文武比谁都清楚。只怕他那些钱就是石子进了深潭,连个响都听不着喽。”他感叹完也没有听到夏灵瞬回话,见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道:“怎么了?忽然就呆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