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灵瞬见他神思敏捷、对答如流,倒是不由有些佩服钱宁,毕竟这年头以君主为尊,敢和朱厚照偶尔开玩笑的也是少数人,偏偏钱宁有这个胆子,况且两人脾性似乎也合得来,无怪乎朱厚照器重钱宁,毕竟总和那群与他抬杠的大臣们吵架,谁还不想找两个对胃口的人相处了?
等到了诏狱门口,钱宁招招手示意狱卒将门打开,引着朱厚照与夏灵瞬进去,三人身后便立刻跟了一队护卫。
夏灵瞬先前在外面还未有感觉,等到进了诏狱下了几个台阶,这才觉得诏狱内分外阴森寒冷,空气中隐隐传来铁锈与血腥的气息,除了身后发出的整齐的脚步声,偶尔还有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加上明灭不定的烛火与暗地里隐隐传来的难以言喻的细碎声响,营造出的恐怖氛围确实是实打实的,说是可以止小儿夜啼也不为过。
钱宁边走边道:“万岁爷还不知,这次牟指挥使可是花了大功夫了,说来他也是个厚道人,这次却是下了狠手,这些犯人的下巴都已经卸了,如今也不能说话,更是用冰水都冲的没有任何血迹,换了崭新的囚服。”
夏灵瞬骤然听到熟悉的名字,不由抬眼去看钱宁,屏息凝神听着他说话。
“牟指挥使在我们这些粗人里面是个敦厚的,从来不下死手,偏偏这次变了性子,对这些犯人那是一个比一个狠,倒让我们有些惊讶了,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人得罪他了。”
夏灵瞬垂下眼睑,料想应该是牟台知道了她的事情,所以才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来帮助她。
朱厚照闻言勾了勾唇角,轻笑一声,道:“他一向忠心。”只是他说完这话手指却忍不住轻微抽动,拉紧了夏灵瞬的手。
夏灵瞬眨眨眼,反手握紧了朱厚照的手。
钱宁本意是想在朱厚照面前说说牟台的坏话,没想到朱厚照反而夸起了牟台,倒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很快就到了地方,他清清嗓子,道:“万岁爷,到地方了。”
朱厚照漫不经心地扫视了里面的人一周,随后道:“将火点亮些。”
“是。”
夏灵瞬这才看清牢内的情况,那些人倒在地上,下半张脸因为卸了下巴而被诡异地拉长,即使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诞着口水哀求地看了过来。
她这才明白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细碎声响是从何而来,正是这些犯人能够发出的最大的声响。等到夏灵瞬适应了这里的亮度,这才看到那些崭新的囚服之下若隐若现的伤口正在渗血,想到他们在冬日里被人迎头浇下一盆冷水冲湿伤口,夏灵瞬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难怪叶氏提起锦衣卫便总是一副恶寒的样子,还时常想办法将话题转意,这样的场景确实是令人汗毛直竖,饶是夏灵瞬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在对上里面的人的眼神时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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